林羽走在昏黄的通道中,脚步轻缓,陈风沉默地跟在一旁,李悦则哼着古怪的调子,看起来心情不错。
而林羽的眼神,却落在前方微弱的光影中,沉沉不动。
他没回头,只是在心里慢慢理清一切。
他早就知道,这一局不能六人一心地走完。
不是每个人都适合一起活下去。
他杀洪一,表面上是为了抢在抽签前替队伍规避风险。但真正的理由,还有两个。
第一,确实是为了存活。抽签是概率,他不赌。
第二,却是更深的考虑——他要分裂这个队伍。
他早就看出来了,孙教授一直在借着“知识者”的身份维持话语权,一边配合,一边质疑他、警惕他,每次都站在“理性”的对立面上评判。
这种人,在关键时刻会捅刀。
他一直在等机会,把孙教授逼出局。而机会,就在“谁该死”这个问题上。
而苏哲,看似冷静,话少,却观察入微得过头了。
林羽不喜欢这种“看得太清”的人,也不信任。
而赵宇……太情绪化,动不动喊叫,关键时刻会崩。
反观陈风,虽然有时候会突然暴躁,但是在关键时刻出声站边;李悦虽嘴毒,却是个聪明人,最重要的是,她不信道德,也不讲虚伪。
他能保护这两个人,也只愿保护这两个人。
其余的?管不了,也不想管。
这种地方,越讲人性,死得越快。
当时他看到苏哲沉默,赵宇崩溃,孙教授果断跳出,他就知道——时机成熟。
一刀,不只是杀人,也是剪断。
剪断无谓的牵连,剪断理想主义的幻想,剪断团队里那根时刻可能勒住喉咙的道德绳索。
现在,他们三人是一组。
接下来的游戏,他不会再犹豫,不会再怀软。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林羽突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低而清晰:“我有话想说。丑话,也必须现在就说。”
陈风抬头看他,李悦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林羽一字一句道:“从现在开始,我们三个人,算是个小队。你们也看到了,其他人不适合继续同行。”
“我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想装。你们若是还抱着不杀人的希望,那早晚会死在某个决策里。”
“但我不会无意义地杀人,也不会牺牲你们。只要我们是一个整体,我保你们活。”
他顿了顿,又说:
“但只保三个人,力有尽时,情绪多余。你们要是有犹豫、迟疑、背叛的打算……我会先动手。”
空气仿佛沉了一瞬。
李悦却笑了:“你这人倒是直白,我喜欢。放心,我可不信道德那一套。”
陈风沉默了很久,才缓缓点头:“我不是胆小的人,只是不愿意白死。如果要活下去……我跟你。”
林羽点头,终于松了口气。
“行。”他说,“现在说生存的事。”
他把地上一块粗石拿起来,在地面画了一张简略图:“我们目前没有水,也没有安全睡眠的地方。老鼠肉可以吃,但最多三天,必须补水。”
“喝脏水会死,但脱水会死得更快。”
李悦皱眉:“那你有什么办法?”
林羽从衣服里摸出一块玻璃片和一截透明塑料膜,是从游戏场地残骸捡来的。
“我们找一个日照充足的角落,用这东西做个简易蒸馏装置。”
“把脏水倒进一个大容器里,在中间放个小碗,覆盖塑料膜,用石头压住膜中央。水分蒸发后冷凝,会滴进碗里,那就是干净水。”
他顿了顿,补充:
“这个方法一天能出大约300毫升净水,三个人必须节省,但能熬过去。”
陈风眼中浮现出佩服之色:“你以前学过生存技能?”
“不是。”林羽淡淡说
李悦舔了舔嘴唇:“好吧,科学家,我听你的。”
夜幕降临火堆噼啪燃着,三人围坐在一块烧得发黑的铁片前。陈风正翻动一块烤得焦边的老鼠腿肉,油脂的焦糊味在空气中弥散,像是腐布加热后的腥臭,一阵风吹来,几乎能熏出胃酸。
林羽看着那烤熟的鼠肉。
“我们从今晚开始轮流守夜,一人三小时。睡的时候,刀必须握在手上。吃的时候,五分钟内解决,别浪费热量。”
“饿得受不了,就吃这东西。”
他手里抓起一块鼠肉,放进嘴里,没有表情地咀嚼起来。
李悦死死皱着眉,手里捏着一截老鼠尾骨,那根东西像是没烧透的筋,轻轻一拉就露出里面白中带红的骨髓。“恶心死了……”她低声骂了一句,但还是咬牙撕下一小口,眼角泛起生理性的泪水。
“别嚼太久。”林羽说,眼神沉静,嗓音却有些发哑。他把自己那份分成三口,用干裂的手指摁紧,送进嘴里。老鼠肉的纤维极韧,像在咬一团湿漉漉的破布,又带着一种土腥和蛋白质变质后的铁锈味。他皱着眉,没有吞下去,而是停顿两秒,强迫自己咽了。
陈风皱眉,但没有退缩,也拿起一块。干呕了一声,捂住嘴,但最终也没吐出来。他闭着眼,像完成某种仪式似的将整块肉塞进口中,边嚼边发出呜咽。“这他妈是老鼠啊……”他喃喃着,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
没人回应。他们都知道这是目前唯一的能量来源——必须吃,不吃就死。
李悦第二口时终于破防,眼泪落下来,但她咬得更狠,像是在报复。
肉在舌头上滑腻地翻滚,外层焦脆,内层还带着一点肉渣的浆水,不咸不甜,只剩烧糊的苦和腥味在喉咙打转。
林羽咽下去后,低声道:“人啊……哪天吃老鼠都能吃得面不改色了,就说明,你已经不再属于人类社会了。”
没人回答。
只有风吹过破败的天花板,吹得塑料膜轻轻作响,仿佛某种命运的帷幕,悄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