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向阳舒展)
暴雨裹挟着深秋的寒意,如注般倾泻而下,将城市浇成一片朦胧的水幕。便利店昏黄的灯光在雨幕中晕成模糊的光斑,像是被揉碎的月光,在积水里明明灭灭。我攥着被客户改了十八版、早已变得面目全非的设计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皮肤上留下月牙状的血痕,却浑然不觉。
街道上行人寥寥,只剩霓虹灯在雨水中扭曲成诡异的色彩。就在我低头准备冲进雨幕时,那道蜷缩在便利店青石板上的身影撞入眼帘,心脏猛地漏跳一拍。一只银灰色的猫咪,湿透的绒毛紧贴着纤瘦的骨骼,勾勒出嶙峋的轮廓,可它却硬是用尾巴圈出一片金贵的领地,脊背微微弓起,像是在宣示某种不容侵犯的尊严。
最令人心惊的,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雨帘中,瞳仁锐利地缩成竖线,宛如我昨夜梦境里反复出现的神秘符文,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那目光直直撞进我的眼底,仿佛能看穿我所有的疲惫与不甘。记忆突然翻涌,最近半个月,同样的符文总会在我梦中若隐若现,此刻却具象化地出现在眼前,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颈。
“小家伙。” 我颤抖着摸出包里的鱼干,潮湿的空气里,鱼腥味混着雨水的气息,在鼻腔里交织成奇异的味道。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它毛发的瞬间,异变陡生。它突然直立而起,前爪稳稳扒住我的膝盖,掌心传来剧烈的灼烧感,仿佛被滚烫的烙铁狠狠烙下。低头看去,它肉垫上的粉斑竟诡异地排列成梵文形状,散发着幽蓝的微光,那光芒忽明忽暗,如同呼吸一般。
剧痛如潮水般袭来,意识渐渐模糊。我踉跄着后退,撞倒了便利店门口的置物架,货架上的商品哗啦啦散落一地。最后几眼,我看见便利店电子钟的数字疯狂跳动,红色的荧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最终定格在 “00:00”。而那猫的瞳孔深处,星河流转,似藏着千万年的悲怆与孤寂,无数光点在其中沉浮,仿佛是无数个世界在诞生与消亡。
再次睁眼时,一股松枝的清香与若有若无的檀香萦绕鼻尖。身下不再是冰冷的地面,而是柔软的竹叶铺就的床铺。竹叶泛着青翠的光泽,叶脉间似乎流转着神秘的纹路。低头打量,原本的卫衣已化作粗麻僧衣,衣摆处绣着褪色的莲花图案,每一片花瓣都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腰间还垂着一串古朴的铜铃,随着呼吸轻轻摇晃,发出细碎的声响,那声音空灵悠远,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四周是一片茂密的竹林,竹子高耸入云,竹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落,形成斑驳的光影。不远处的溪水边,一抹熟悉的身影正优雅地蹲坐着。那只猫的体型竟大了一圈,颈肩处缠绕着刻满繁复花纹的银项圈,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银项圈上的花纹似星轨,又似经文,流转着神秘的光晕。
“人类,发什么呆?” 它忽然开口,声音慵懒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裹着蜜糖的利刃,“往生桥只剩三个时辰,该上路了。” 话音落下,它站起身来,尾巴优雅地甩动,银项圈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与溪水潺潺、竹叶沙沙声交织,构成一曲神秘的乐章。而我,望着眼前会说话的猫咪,满心疑惑与震惊,却不知,一场跨越时空与轮回的冒险,正缓缓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