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鸦羽冲进巫医巢穴的那一刻,夜云和石楠尾不约而同地跳起了身。而她们身旁的风皮仍然蜷成一团,在不安的睡梦中扭动不休…… “怎么样?叶池给你牛蒡根了吗?”夜云问道。 “我没有见到叶池,只见到了松鸦羽。”鸦羽一边将根茎递到隼飞面前一边回答,“他给了我一些牛蒡根。” 她们没必要了 解他到底是怎么把药草给我的。 隼飞立即抓过牛蒡根,将它们咀嚼成糊状。在备好一定量的药糊后,隼飞将它们敷在了风皮肿胀的伤口上,并用蜘蛛网固定起来。 “这能缓解他的疼痛,并帮他对抗感染。”巫医边治疗边解释道。 太阳升上了天顶,又逐渐西沉,这期间鸦羽、夜云和石楠尾都留在巫医巢穴里,焦急地注视着风皮。起先,鸦羽看不出儿子的状况有什么好转,但过了一段时间,他似乎沉入了更深更平静的睡眠。 “这是个好兆头。”隼飞说道,“真正的睡眠——而不是在此之前他辗转反侧的昏迷——对伤口的愈合有好处。” 三名武士面面相觑,鸦羽看到两只母猫的脸上倒映着与他相同的释然。他同样注意到在长时间寸步不离的守护后她们都异常疲惫。 “你们应该去吃点儿猎物,然后休息一会儿。”他对她俩说道,“你们已经在这个巢穴里忧心忡忡地坐了一整天了。”夜云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但鸦羽抢在她出声前打断了她,“我会留下来照顾风皮的。如果情况有变,我会立刻叫你们回来。” “鸦羽说得对。”隼飞也表示了支持,“你们应该出去休息一下。把自己累出病来并不是帮助风皮的恰当方式。” 夜云和石楠尾对视了一眼,虽然仍很不情愿,但还是走出了巢穴。鸦羽在风皮的小窝边蜷起身子,凝视着儿子熟睡的脸。隼飞安静地进出了几次,专心忙于他的巫医工作。 鸦羽知道血色的残阳照进了巢穴,而后最后的暮光也归于黑夜。隼飞已经回到了他的窝里熟睡,鸦羽也打了个小盹儿,但就在这时风皮终于醒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鸦羽问道,“你这次伤得太重了,我们都很担心你。” “我挺好的……”风皮嘟囔着回答。他抬起头看了看四周,在模糊的夜色中眨了眨眼,惊讶地意识到隼飞已经睡熟,巢穴外也一片漆黑。“你在这儿守了一晚上?”他问道。 “呃,对……”鸦羽感到有些别扭,但他知道他留下来的行为的确触动了风皮,“之前一直是石楠尾在守着你。”他飞快地解释道,“但她实在太累了,所以我就劝她先去休息一会儿。天一亮,她和夜云就会回来看望你的。” “好的。”风皮说道,“石楠尾……她是只好猫。” “的确如此。”鸦羽认可道。 “我几乎不敢相信她真的接纳了我。”风皮换上了一副既兴奋又无措的表情。 “为什么不?”鸦羽伸出尾巴拍了拍风皮的肩膀,“你是忠诚的风族武士,而且是最勇敢的猫之一。” 风皮看着鸦羽的眼睛,眼中满是质疑:“你这话是真心的?” “千真万确。” 在这场黑暗中的对话里,鸦羽察觉到有些东西毫无疑问地发生了改变。他信守了他对灰脚许下的诺言,也守住了对自己的承诺。 这样多好啊, 他暗想, 为什么在此之前沟通显得那样艰难? 风皮很快就又一次陷入了沉睡,鸦羽也终于能够放心地闭上眼帘。刚一入睡,他就发现自己来到了山坡上,和风吹拂着草叶,并捋过他身侧的皮毛。空气中充斥着属于荒野的清香。繁星在高空闪烁,一束光从他背后照来,在他身前投下晃动的长影。鸦羽转过身,看到灰脚出现在他面前。 他的母亲与他对视着,灰色的皮毛闪耀着苍白的微光,就像他在之前的梦中看到的那样。但这一次,她的耳尖也荧光闪烁,脚边还环绕着霜雾般的亮光。 “您终于加入星族了?!”鸦羽惊呼道,他的母亲的美丽震慑了他…… 灰脚低下了头。“现在是时候了。”她说道,“鸦羽,我真的为你自豪。你终于学会听取其他猫的建议了。没有哪只猫能在封锁心灵的同时成为伟大的武士和忠诚的族群猫。你终于学会了敞开心扉……风族也将因你而变得更强。” 母亲的表扬唤起了鸦羽内心深处的喜悦,但忧虑也随之而来。“我其实有点儿恐惧。”他承认道,“关怀其他猫让我感到紧张,因为我一直以来都在回避这种感情。无论你把爱交给谁,他们都可能离你而去。” “有些爱值得你去冒失去的风险。”灰脚温柔地咕噜起来,“我很爱你……非常爱……眼前的离别的确会令我们感伤,但我不会被感伤轻易打倒。你也不会。” “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吗?”鸦羽连忙问道,他的心像刚被倒树砸中一样疼痛。 “至少我不会再以这样的方式出现了。”灰脚回答,“但我一直都会在星族守望你。” 鸦羽长叹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接受现实。“那么,我们就此告别吧。”他说道,“我会永远爱戴并怀念你。” “对你的至亲多上点儿心吧。”他的母亲说道,“不要忘记,我一直与你同在……” 最后的尾音也随风飘散了。鸦羽看着她的轮廓渐渐弥散,直到化作一团浮空的霜雾,然后彻底消失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