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认得玄天宗的服饰,站起身,喉咙里响了一声,“尊驾,能否到外面谈。”
吕一退出屋子,那男人跟了出来,冷小熙则逗弄那孩子。
“尊驾是?”
“玄天宗吕一,现任天水峰峰主。”
那人憋回了想说的话,跪在地上,一脸绝望,嘴唇因为喝粥显得发白。
万没想到,偷灵麦竟然惊动了天玄宗的峰主亲临,不至于啊!
“我也是没办法了,吕峰主。”
吕一示意他不要激动,那人哪里控制的了。
“吕峰主,我本是山里的樵夫,我也是有木灵根的。我砍下的柴卖给镇上炼器店、饭店和个人家。可是,最近大家都不要柴了。眼看入冬了,我也是没办法啊。我死不要紧,南浦界哪天还不死几个,可是我儿才五岁,他什么都不懂啊,他还没去过小镇外面。我若死了,他又没人照顾,我可怎么办?”
说着呜呜哽咽,不敢大声,怕屋里的儿子听见。
吕一道:“你且起来,我并不是来问责你的。”
说着掏出一块灵石,递给那人。那人手捧灵石百感交集。
“说说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子的?”
那人擦了擦眼角,“也不是一下子成这样的,一点点,用柴的人越来越少。
我记得去年开始,玄天宗的弟子下山的就少了,就算来也不买东西。这些店主看到这情况就降价、打折。开始有点用,后来又没人买了,再后来就干脆不来了。
修炼也更费劲,境界是一点都提不上去,感觉好像灵气比以前难吸收了。
大家手里就那么几块灵石,都不敢用,有的想等着筑基时买个筑基丹,有的想留给孩子启蒙用。
干脆,不修炼了。有没有稻田,也没有手艺。我也想去挖矿,可是,我儿,我这,我这……”
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了。
吕一拍了拍这人,“你明天把孩子送到玄天宗检测一下资质,若可以,就留在我天水峰。你去挖矿,等赚了灵石,补偿我照顾你孩子的费用。等他长大了,能做事了,你就能轻松一些了。”
那人听了连忙磕头如捣蒜,“多谢峰主大恩!多谢峰主大恩!”
吕一又在镇上走访了几家店铺,情况和那人说的大差不差。年轻人都离开了小镇,只剩下老幼在家,也许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空落成鬼镇。
吕一领着冷小熙离开小镇已是傍晚,走到小镇口。看着立在路边的小石碑上写着枫林镇三个字。
回望小镇笼罩在暮霭之中,枫叶渐红和天边彩云呼应。这里的人们仿佛栖霞一般。而吕一知道,这霞光暮霭中有更多像今天遇到的家庭。
返回宗门时,吕一去了趟天师殿,和姜焕南反映了此事,“宗主,最近大环境越来越差了,让外面出任务的弟子也都回来吧。”
姜焕南也觉得有道理,未来这段期间最重要的就是个“稳”字。
第二天,吕一清早便来找胡德禄喝茶,眼睛却盯着事务堂门口。
巳时左右,广场上都是准备修炼剑法的弟子。一个略微佝偻的男子,牵着一个小儿沿着广场的边缘,护着孩子,躲避着剑锋,来到事务堂,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站在事务堂门口。
“那是谁?哪来的乡下人?”胡德禄顺着吕一的目光伸着脖子,晃动脑袋。
“我一亲戚,日子过不下去了,要去挖矿。托我把孩子留在宗门照顾照顾。”吕一随口说着。
“嗨,是咱兄弟啊,你早说啊,我去看看。”
吕一制止胡德禄,“等会一起下去。”
胡德禄又坐下,伸手对吕一道:“你不知道挖矿的苦,原来咱们宗门有条灵矿,我去过。”
胡德禄一拍大腿,“太苦了!”
吕一咂吧咂吧嘴:“确实,我也担心他不太行。他有木灵根,我倒是可以留在天水峰那边。只是这孩子不太适合放在天水峰。”
胡德禄眼珠一转:“嘿嘿,好说!你放我这,我给看着。这离着传功堂也近,入个学堂,识个字也方便。这还热闹!我有个跑腿打杂的事让这宝儿给跑一趟,我也方便了。”
“他爹想看他也容易!”
吕一笑嘻嘻点头:“那就多谢了,我每个月给这孩子两块灵石,你就辛苦一下。”
胡德禄满不在乎:“他一个小娃能用什么灵石!”
吕一叹了口气:“就怕他和你学坏了!”
“欸!我老胡虽然毛病不少,对朋友可是肝胆相照,可以托妻寄子。”
“寄子还行,托妻就算了。”
正说着,噔噔蹬,脚步声响。来人上了二楼,见到吕一行礼,递上一张条子。
吕一展开观瞧:慕安康,三十六岁,木土灵根。慕云,五岁,金灵根。
胡德禄的脑袋都快挤到吕一怀里了。吕一收起字条,对那弟子抬手比了个请的手势。
那弟子带路,吕一居中,胡德禄紧随其后。
慕安康看见吕一急忙拉着儿子拜倒,“恩公在上,受弟子一拜,云儿,快磕头!”
胡德禄扶起二人,“兄弟,快起来!都是自己人。”
吕一仔细观瞧此人,肩背厚实,额头宽阔,眉浓而顺,鼻梁端正,外憨内明,大巧似拙之相。再看一旁慕云,目光灼灼看向广场舞剑的弟子,被吸引了一般,神如秋水澄澈,五岁而神志不散,十岁必显麟角!
只是,过秀易夭,需历三劫,方可成器!
吕一看得欢喜,胡德禄早已把安排交代给父子二人。慕安康听说不必弃子远行,喜不自胜。
冷小熙写了一篇汇报上报宗门,姜焕南大加肯定。告诉事务堂,今后完成任务,负责人都要总结一份汇报。
吴云峰当天就贴出告示,在最后指明汇报的意义在于工作留痕。
大家怨声载道,都觉得宗门是吃饱了撑得,没屁隔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