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泽深处,水波微漾。吕一站在一处平地,望着湖底。
鲲鹏张口吐出一串气泡,每个气泡中都映着星河幻灭的景象。
\"就从龙汉初劫时讲起吧,那是最好的纪元,天地灵气充盈,各种生物和谐的生活在同一片天地间,万类竞自由。\"巨鲲的声音很温柔,气泡中幻化出各种场景,\"随着各类祖兽的出现,天地灵气日渐稀薄,每个种族都在为扩大自己空间而争斗。其中最强势的就是祖龙、元凤、始麒麟三族争霸,他们抽尽四海八荒灵气。”鲲鹏声音变得苍凉。
“有违天道啊,天道给予万事万物长生;沐浴;冠带;临官;帝旺;衰;病;死;墓;绝;胎;养的过程,周而复始,循环往复。面对寿元无穷的圣兽,谈何循环呢。最后,必然是天道不存,这片大陆也将不存。天道无情,量劫既起。争斗中,那些吞天噬地的老家伙们,最后不过化作灵雨反哺天地。他们把自己推向巅峰,又亲手把自己推向灭绝,这也是一种循环吧\"。鲲鹏叹了一口气,让吕一消化一下。
“那你?”吕一不禁问。
\"我,限制了自己的修为,不再吸取天地灵气,躲在这大泽深处苟延残喘罢了。\"鲲鹏冷笑,\"龙汉量劫之后,此界灵气恢复如初,万物复苏。这次的强者又换了主角。十二祖巫、两大妖皇,十大妖圣,最后只剩得后土,你会发现什么?所有的量劫都是天道对高阶修士的针对。结果就是这些修士灭亡,灵力返还天地。只要天地灵气到达一定条件时,量劫就开始了,这是天道。”
“如今的修士,比当年三族更贪婪。他们不但自己占据了海量灵力,还通过奇奇怪怪的手段为自己的子孙铺路。让修炼变成了只能通过血液传播的专利。却不知天道有轮回。\"说完,老人目光看向了吕一。
吕一被盯得发毛,“我们宗门修炼……”
“你们那也叫修炼?牛马仙罢了。”
“咳咳,我不过是小小宗门里的小虾米,牛马都算不上。量劫来时也不会来劫我。天塌了有大个顶着。”
“也许吧。”鲲鹏淡淡地说。
“前辈,我本来修炼的好好的,你和我说完这些,整个人都不好了。”
“是吗?修炼的好好的?你都被其他山头列入黑名单了,还好呢?”
“英雄一时气短嘛。”吕一辩解道。
“我有办法,让你不愁资源!小子,有没有兴趣?”鲲鹏突然话锋一转。
“嘿嘿,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您赏的饭,我怕不好消化。”吕一突然机灵了。
鲲鹏没想到吕一竟然拒绝了。可能是讲的东西把这小子吓到了。于是劝说道:“我是真想帮你,绝没有其他条件。”
“多谢前辈美意,晚辈再谢前辈当日救命之恩,若有机会报答前辈恩情,小子定当努力向前!”吕一说的言辞恳切,心里对鲲鹏半点不信。
“说什么报答之说,日后有人问起,不要把我说出来就行了。你我今日见面也是缘分,这件物件送于你了。”说着,扔过来一个小卷轴。
吕一接住卷轴,收在手中,不敢拒绝。
“晚辈告退。”说着吕一躬身倒退几步,见鲲鹏并不阻拦,转身离去。
鲲鹏见吕一走了,微微一笑,‘想来我们很快会再次相见吧’。于是,再次恢复成大鱼的样子,伏在湖底。
吕一上了岸,往自己的‘湖途’草堂走去,心烦意乱,看见远处刘志刚茅房的灯火还亮着,便打算找个人随便聊聊天。
见到吕一,刘志刚有些奇怪,但毕竟是峰主。收了功,请吕一坐下。
“刘长老,在天水峰可还适应?”吕一笑嘻嘻的问道。
“还不错,天水峰清净自然,是修炼的好地方。我在这里格外心安。”
“那就好,那就好,呃,刘长老,以前在传功堂的时候请教的少,我对这修炼有些问题,想好好请教请教。”
刘志刚见吕一不似一时半刻结束,起身烧水,准备烹茶,“峰主说哪里话,峰主是筑基修士,哪有向我请教的道理,自当是咱们品茗论道,如何?”
吕一嘿嘿一笑:“多谢,多谢!我还是不太知道这灵根属性的划分。请长老解惑。”
刘志刚略一沉吟,开口道:“人有灵根分为五行,金木水火土。其实你是什么灵根都是胎带来的。早在你出生一刻便已决定。”
“好比这茶盏缺不得底。\"老修士指尖蘸着茶水,在楠木案上画出四道水痕,\"年柱为根,月柱为苗,日柱为干,时柱为果——四柱俱全方成灵田。\"
吕一端起刘志刚推过来的茶盏:\"若四柱各属一脉?\"
\"那便是四灵根的天才。\"刘志刚低头说道,\"但也需四时俱旺。要像戊寅年壬午月丙子日庚寅时这般天干地支相克,便是废灵根。戊戌年戊午月戊申日戊午时这般,四柱皆土,单灵根。\"
窗棂漏进的月华。吕一指尖转动杯壁:\"那五灵根之说岂不是虚言...\"
\"问得好!甲木藏寅,寅中又伏丙火戊土——这便是干中藏支的玄机。四柱中的藏干便是第五灵根。\"老刘呵呵一笑,“有灵根修士百里挑一,五灵根仙苗在修士中却是万中无一。”
\"那我可不可以用神通手段控制生日时辰?岂不是必诞麟儿?\"
“你这叫夺天地造化,以前有大修士这么干过,结果,诞下的孩童不但不是麟儿,还先天不足,无法修炼。”
吕一点点头,\"那这四柱之中可有主次?比如以日为君,年月时为臣?”
“胡闹!”刘志刚忽然愣住,\"倒也有三分歪理。譬如你这壬水日主,年柱癸水为源,月令酉金作印,时柱亥水帮身,偏偏日支子水藏着癸水...\"
\"好个主灵根!当年韩湘子偷学《冰魄玄章》,悟的便是这般偏锋!我怎么没想到啊!\"老刘突然噤声,望着盏中自行运转的茶梗怔忡良久,茶凉了也未察觉。心中症结一朝打开,自己以前执着修炼,却忽略了这个主次之分,不免舍本逐末。如今豁然开朗,盘膝打坐,运行功法,周身灵气暴动。吕一正和刘志刚喝茶聊天,排解心中烦闷,可刘志刚突然就要筑基了,不免慌张。虽说吕一早已筑基,但生孩子和会接生却是两回事。吕一护在刘志刚身边等待,如果不对劲就一个水弹术招呼过去。还好,刘志刚的突破过程很顺利,首先,他进入炼气大圆满多年;第二,最近玄天宗内灵气充裕;最后一点,突破的关键问题解决。筑基水到渠成,但并未引发天地异象。
突破完成,刘志刚睁开眼,老泪纵横。长跪在吕一面前大呼:“多谢峰主点拨,弟子愚钝,幸不辱命。”
吕一很想理解老刘的心情,但不能共鸣,吕一就没遇到过瓶颈。本来是和他闲聊。可现在,刘志刚看来就是吕一特意来指点自己,还为自己护法;当时,吕一筑基,自己还跑去杀吕一,而如今,人家却以德报怨,心中的感动和羞愧就不用说了。
吕一看着跪地大哭的刘长老也是无语。这不前门楼子整成胯骨肘子么!只得劝慰。
老刘从地上爬起来,立刻便要去宗门报备,“我得告诉他们,我们峰主绝不是名不符实的筑基修士。乃是道法高深却深藏不露。品格高洁更是光风霁月。”
“刘长老,现在这个时间没人接待事务。天亮再去不迟。”
“峰主,莫要再叫我刘长老,您看得起我,叫我一声老刘!老刘我今后永远追随峰主,以报答峰主之恩。”
吕一心中叹了口气,这话被别人听去还不笑掉大牙?
“老刘,说什么报答之说,日后有人问起,不要把我说出来就行了。”吕一现学现卖。
“是!峰主!”
“你先自我调息,稳固境界,我也先回了。”
吕一回到草堂,想起鲲鹏给的卷轴便拿出来端详,“鲲鹏送出手的东西,一定很好吧!不然不是很没面子。”
画轴缓缓打开,上面真就是一幅画,水村山郭。很像吕一心中的避世之所,“很平常嘛!”
画轴展到最后,轴头上书写《山河社稷图》五个隽秀篆文。吕一见再无其它,卷起画卷,收入袍袖。
暗道:“小小村落,也敢称山河社稷,可笑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