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宗吕峰主辛苦了。\"一位三十岁左右月白法衣的云家子弟上前施礼:\"在下云震,吕教授一路辛苦,吕教授访问之旅的第一站便是我云家,在此,我代表云家向吕教授表示最诚挚的欢迎。\"
说着让出身位请吕一先行。吕一也不客气,随着云震的指引前行。一路上,云震为吕一介绍云家情况,温文尔雅进退有度。吕一觉得这就是另一个长了胡子的云霁。便道:“云霁可在云家?”
云震一愣:“十五弟不在此间,若在,哪还轮到我招待吕峰主。”
吕一点头道:“云兄乃是云家柱石,招待我这山野之人是云家抬爱。只是和云霁相熟,故有此问。”
云震笑道:“吕峰主过谦了。您是我云家贵宾,前面便是您的下榻之处,今晚为吕峰主设宴接风。我稍晚再来相扰,有什么需要吩咐童子便好。”
吕一也不客气,该走的场面一定要走,余下的时间云震陪着花天酒地乐不思蜀。若云震不在便自己四处拜访,东游西逛。仗着自己访问学者的身份,见到水字辈尊个老字,见到雨字辈就叫称兄道弟,甚是讨人厌。惹得云家人多次向家中主事反映。
云涌边盘着骨头边听云震的汇报道:“你以后不要再陪着他了,晾晒他几日就该走了。派人远远地跟着看他都干什么,不要露面,每天到我这里汇报。云霁呢?”
云震回禀道:“云霁有些不好意思见故人,躲到临州看热闹去了。”
云涌一笑:“还是不够成熟,脸皮薄。李家的事怎么样了?”
云震回笑了一下:“李家同时承受风家和昆吾的怒火还能怎样,赔了昆吾派一百万灵石,把那个主持拍卖的司仪吊起来用四爪龙鳞鞭抽到半夜,估计李家修士都在后悔办拍卖会呢。”
事不关己,云涌也没兴趣再听下去,挥手示意云震退下。
云震退下,云涌单手摩挲着骨头琢磨不透吕一这是恃宠而骄,还是山野村夫的英雄本色,亦或是自污之举。总之,以目前的吕一言行来判断,吕一一定不知道云家截杀他的真相。既然这个前提确定,他也不要耗在白玉京了,这么一个俗人待在白玉京就好比白米粥里的一粒老鼠屎。过几天,他若不走,我便请他走罢。
“这是走到哪了?”吕一在一街巷尽头路过一处宅院,不同于整个白玉京小镇的马头墙、小青瓦,这所宅子古朴厚重,宅门虚掩。吕一奇怪:这里住的莫非不是云家的人?
一时好奇,上前叩门。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进来吧!”
吕一进门打量,一条石板路直通茅舍,道路两旁院子里的菊花盛开。一个灌园叟打扮的老者正在侍弄这些菊花。这老人应该就是这间房舍的主人。
吕一上前施礼:“老人家,在下兵州吕一打扰了。”
老头站定打量吕一:“我听说吕峰主天赋异禀,凭一己之力在短短几年便跻身新贵,今日一见果然少年英雄。”
吕一没想到自己名头在白玉京如此响亮,在陋巷,一老叟竟也有耳闻:“虚名而已。”
老者请吕一在院中石墩坐下,摆出茶具:“你来得突兀,容我这就烧水沏茶。”
吕一领会,‘沸水汤泉’先冲洗一遍茶具,加入茶叶,洗茶出海,巡城点兵,行云流水。在天水峰的时候没少和老刘喝茶,业务精熟。
老者抚须赞叹:“好手段!用的妙!”
吕一示意老者请用,“众所周知,我也只会这点道行,小子借花献佛了。”
老者端起茶杯,品了一口道:“这要被云家人看见你用术法泡茶怕是要厌恶至极了。”
吕一也端起一杯:“为何?”
“术法是修仙人的手段,沏茶是奴仆的活计,君子远庖厨,不可以茶碗盛狗矢。”
吕一放下茶碗:“我是不太讲究的,你是太不讲究,被你说的有点恶心了。”
老者哈哈大笑:“有意思,云家那些虚伪的家伙怎么能忍受你呢?”
吕一道:“云家确实爱风雅,倒也不见得有多虚伪。”
老者摇头不愿再纠缠这个问题:“老夫在这院子已有百年,小友兵州来可有见闻,说与我听。”
吕一道:“还未请教老丈尊名?”
老者道:“我不过是白玉京小镇上的普通人,年纪大了,不爱走动,却爱听些江湖趣闻轶事。”
吕一道:“您老自恃清高,不愿与云家为伍,可是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极难改变。”
老者眼神突然凌厉:“你知道老夫底细?”
吕一摇头:“在下与您素昧平生,知道您是云家人只是猜测。”
老者做了个让吕一继续讲的动作。吕一道:“您的宅院与整个小镇风格迥异,虽然是刻意回避云家的风雅之意,却也显示您自视甚高的本心,院中遍种菊花暗指自己是个隐士,应的‘不是花中偏爱菊’的雅意。大隐隐于市,你刻意挑选了这里也是附庸风雅。一个小院便附了这么多典故,难道不是正云家的风范么?”
老者闻言如遭雷击,脸色由青变黄,推出双掌把园中花木尽数摧毁,长叹一声:“好个云家的风范,可笑我云杉百余年不过是自欺欺人!”
说完狂笑不止,甚是凄凉。
看着满院狼藉,吕一也没法呆下去了,起身告辞。
自称云杉的老者也不挽留,“我也知道你的困局,鹑鹊道人。”
这句话却是传音入密说给吕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