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数日,陈凡彻底蛰伏了下来。
除了每日按时前往马厩应付差事,装出一副百无聊赖、偶尔偷奸耍滑的模样外,其余的时间,他几乎都躲在自己那间破败的小屋,或是先前那处废弃货栈,潜心修炼。
祭天大典上的那番“敬天福运”带来的好处,远不止是修为的突破那么简单。陈凡发现,自己无论是修炼《大黄庭》还是参悟【剑九·六千里】的残篇,效率都较之以往有了显着的提升。
尤其是《大黄庭》,内息在经脉中运转,那种顺畅写意之感,是以往从未有过的。原本一些需要反复冲击、仔细揣摩才能贯通的细微关隘,如今往往是心念一动,内息便如臂使指般轻松流过。炼精化气中期境界稳固无比,甚至隐隐有向着后期迈进的趋势。
“这‘敬天福运’,当真是修炼作弊器啊……”陈凡在心中不止一次地感叹。
更让他惊喜的是丹田气海深处,那柄“大凉龙雀”仿刀。
自从上次因吸收福运而提升了百分之一的掌控度后,这几日随着他自身气运的潜移默化增强,以及《大黄庭》修为的日渐精深,他感觉自己与这柄仿刀之间的联系,似乎又紧密了一丝。
嗡——
某日,当他再次将心神沉入气海,尝试与“大凉龙雀”沟通时,仿刀刀身竟是极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几不可闻、却又清晰无比地传递到他神魂深处的嗡鸣。
【滴!检测到宿主与‘大凉龙雀(仿)’契合度持续提升。】
【‘大凉龙雀(仿)’当前可发挥度:12%(原为11%)】
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印证了他的感觉。
“又提升了百分之一!”陈凡心中一震,眼底精光闪烁。
别小看这区区一个百分点,对于这柄神兵仿品而言,每多一分掌控,其能爆发出的威力便是天壤之别。他甚至有种感觉,若是能将这柄仿刀的威力彻底发挥出来,恐怕寻常的指玄境高手,他亦可一战!
当然,那还太过遥远。
但眼下的提升,已是实打实的好处。
接下来的日子,陈凡除了打坐修炼《大黄庭》,便是演练《断魂三叠浪》。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刀法越发纯熟,每一招递出,刀气都比先前更加凝实,威力也水涨船高。他甚至有种感觉,自己似乎已经触摸到了一流武者的门槛。
只要再进一步,便能与北凉军中那些百战搏杀出来的校尉都统,在武道上一较长短了。
……
与陈凡的意气风发、修为精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王府那偏僻院落中的徐凤年。
祭天大典上的那场混乱与血腥,以及那些逸散的、他看得见却抓不住的“金色光点”,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他心中那点仅存的对武道的希冀。
这些日子,他越发萎靡不振,整日将自己关在院中,连门都不愿出。别说修炼,便是连以往最爱看的那些杂书话本,也提不起丝毫兴趣。
“练武有什么用?打打杀杀,血流成河……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他时常这样喃喃自语,眼神空洞,仿佛失了魂一般。
剑九黄依旧每日默默地陪伴在他身边,看着世子这副模样,老眼中满是心疼与无奈。他也曾试着开导几句,讲些江湖趣闻,或是自己年轻时学剑的经历,试图激起徐凤年的一点兴趣。
“世子,这习武啊,不单是为了打打杀杀,也能强身健体,磨砺心志……”
“老黄,你不懂。”徐凤年往往只是摆摆手,神情萧索,“我这样挺好,至少……不用去面对那些刀光剑影。”
剑九黄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他自己的剑道感悟,也因为心境的滞涩,依旧停留在瓶颈之前,难有寸进。
……
王府深处,书房之内。
徐骁听着手下心腹关于祭天大典后续清查的汇报,眉头微皱。
“……启禀王爷,与北莽密探有牵连的府内下人,已悉数抓捕审问,线索也已查清。只是……关于那封匿名警讯的来源,依旧毫无头绪。”一名身着黑衣,气息沉凝的中年男子躬身道。
徐骁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神深邃。
祭天大典能及时控制住局面,避免更大的损失,那封提前送达的匿名信,功不可没。他本以为,以王府暗卫的手段,顺藤摸瓜找出送信之人,并非难事。
然而,数日追查下来,那送信之人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对方的反侦察能力,以及对王府内部运作的熟悉程度,都让他暗暗心惊。
“一个能提前预知地煞喷涌,还能精准避开所有耳目,将信送到李祭酒手中的人……”徐骁眼中闪过一丝玩味,“此人,究竟是谁?是敌是友?”
他有一种直觉,这个人,就在王府之中,甚至可能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但偏偏,他就是找不到。
这种感觉,让他这位执掌北凉数十万铁骑,杀伐决断的枭雄,都感到了一丝……不悦。
……
王府内外,关于祭天大典骚乱的传闻,在最初的沸沸扬扬之后,也渐渐平息了下来。毕竟,北凉之地,从来不缺新鲜事。
只是,在那平息的表面之下,一股新的暗流却在悄然涌动。
“听说了吗?祭天大典那天,世子爷吓得躲在院子里不敢出门呢!”
“唉,虎父犬子啊!王爷英雄一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
“嘘!小声点!这话要是传到王爷耳朵里,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诸如此类的议论,在王府的下人之间,乃至凉州城的一些市井坊间,悄悄流传。
“世子不堪大用”的看法,经过此事,似乎更加根深蒂固了。
而这一切,都被蛰伏在暗处的陈凡,冷眼旁观。
他知道,自己截胡“敬天福运”、搅乱祭天大典(虽然是间接的),已经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开始在北凉王府这潭深水中,激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王府的权力平衡,因为世子的“不争气”和某些人的“野心”,正在悄然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这才只是开始呢。”陈凡站在自己那破屋的窗边,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王府核心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