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敌我人数相差悬殊的惨烈状态下。
五方宇宙的防线被打得节节败退!
战线如雪崩般直线向后收缩。就在那些凭借部下法力勉强维持“伪帝”状态的神将们,即将因法力枯竭而崩溃的边缘,眼看又支撑不下!
苍凉而急促的撤退战鼓声,终于穿透混乱的战场,隆隆响起。
五方宇宙的诸位大帝,对此似乎早已心照不宣。
几乎在鼓声响起的同一刹那,便极其默契地化为一道道璀璨夺目的遁光——有撕裂星空的凌厉剑光,有裹挟星辰的厚重土黄,有焚灭万物的炽热烈焰——强行震开对手,毫不犹豫地脱离了战圈,向着宇宙深处疾退。
混乱宇宙一方的大帝们,见状并未死命追击。
他们悬浮于破碎的星辰废墟之间,冷漠地注视着对手远去,只是通过神念向后方指挥台传递命令:加大兵力投入,全力追击溃散的敌军!对于那些受了伤、遁光略显踉跄的敌方大帝,他们却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无视。
皆因他们心知肚明。
大帝级的存在,若被逼入绝境,临死反扑必然是石破天惊。
纵然能胜,也必付出惨重代价,无人愿承受这等损失。
而混乱宇宙这边的神将们,见敌方高层已然远遁,当即发出一阵阵震天欢呼,解除了庞大而消耗巨大的联合战阵状态。无数天兵天将在各自将领带领下,如潮水般涌向停泊在远处的巨型战舰。下一刻,万舰齐发,引擎轰鸣着撕裂虚空,如同无数把利刃,轻而易举地冲垮了五方宇宙遗留在原地、已无人主持的工事防线,向着其腹地汹涌扑去……
“元君!我等为何要退?大不了燃我神血,焚我帝躯,与他们死战到底,也好过这般窝囊败退!”
勾陈大帝周身缭绕着尚未散尽的战斗煞气,驾驭一道澎湃的紫色帝气,急速追上前方那道祥和却迅捷的金色道光,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怒火与不甘。
他话音刚落,那团温润却不容侵犯的金色光华中,便传出一道空灵悦耳,却带着几分慵懒和超然的女声,悠悠响起:
“勾陈,莫要把你那套人族准则强加于我。我非你等后天修行而来的人族帝者,吾乃先天孕育之神只,生来便与天地同寿,不老不死,无病无灾,更无那寿元耗尽之忧。我为何要学你等人族一般,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大义,便将永恒的生命葬送于此等沙场?”
她的声音顿了顿,似乎觉得这番解释已足够,随即语气微转,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况且,此乃陛下的旨意。他命我前来,首要之事便是勒令你部撤退。缘由么…稍后自会知晓。这其二嘛…”
金光微微波动,似是瞥了一眼某个方向:“便是将他那位宝贝徒弟,安然无恙地带回去。”
一听是天帝的旨意,勾陈大帝瞳孔一缩,起初脸上还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直至那道金色道光中飞出一道缭绕着无上威严、铭刻着九爪天龙纹的紫金敕令,感受到那浩瀚至尊、绝无假冒的天帝气息,他才猛地咬紧牙关,额角青筋跳动,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
“……臣,尊法旨!”
对于第二个缘由,带回天帝爱徒李阳,勾陈倒并不意外,先前大战中他也瞥见了李阳的身影。既然陛下已将此事明确交由元君,他自然不能再越界追问。
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战意与屈辱,勾陈大帝迅速收敛心神,借助天帝敕令之力,向整个五方宇宙大军的指挥核心下达了意志:
“全军听令,交替掩护,向第三星链有序撤退……!”
尽管陛下明令撤退,但也早有暗示:不可表现得如同主动放弃,必须伪装成兵力不足、不得已而后撤的模样。
因此,在整个五方宇宙的庞大阵营中,呈现出的是一幅极其逼真的溃败景象。各支军团边战边退,阵法时聚时散,不断丢弃一些已被击毁或看似重要的战争器械,甚至偶尔还有大神“悲愤”地自爆一两件法宝,激起漫天光华,阻滞追兵。
而混乱宇宙一方,高层虽隐约察觉到一丝异样,但绝大多数将士却被这逼真的表演所迷惑,加之高层似乎也无心全力绞杀,便也顺水推舟,配合着对手上演这出追击战。毕竟,能修炼到天神的,就不说神族吧,单论人族,都与天地同寿(这个天地指的是星辰的寿命!),所以谁不惜命?
于是,在一场看似激烈、实则双方都心照不宣的“默契”交锋后,两支浩荡大军逐渐分离。
五方宇宙的军队如同被击溃的丧家之犬,带着滚滚烟尘与破碎的战舰残骸,仓皇遁向宇宙深暗之处。
混乱宇宙的大军则在象征性地追击了一段星途后,便陆续收到命令,原地停下,开始清理战场,修筑临时工事,驻扎下来。
对于前线这蹊跷的战况,天庭负责监察万界的“天听”、“天视”两大神官,早已动用无上神通,将亿万光年外的场景实时勾勒成清晰的光影画卷,呈送凌霄宝殿。根本无需勾陈大帝的战报抵达,端坐于九重天之上的天帝,已然对一切了如指掌。
龙颜大怒!
天帝当即紧急敲响朝会天钟,召集文武仙卿。凌霄殿上,天帝指着殿中悬浮的巨大光幕,上面正清晰地映现出边境溃败、大军“狼狈”后撤的景象。
“看看!尔等都睁眼看看!”天帝的声音起初只是洪亮,蕴含着极大的不满,“仅凭元君与勾陈,如何能守得住倾巢而出的混乱宇宙大军?此前朕令尔等调兵支援,一个个推三阻四,搬出万千理由!现在好了!边境全线失守,天门外露!待那些混乱宇宙的蛮夷站稳脚跟,消化了战果……”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九天雷霆般在整个凌霄殿炸响,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烈焰,席卷整个大殿:
“我看你们谁还能安坐在自家的洞天福地里享清闲?!到时候,亿万星河烽火,亿兆生灵涂炭,这泼天的罪业,你们谁担待得起?!朕要尔等何用?!”
随着光幕中战况的持续播放,尤其是看到勾陈大军虽退却建制完好、元君悠然离去、敌军竟未趁势猛攻等诡异细节,殿内众臣面面相觑,不少人心中的震惊远多于恐惧。
因为在某些人最初的预料和算计中,勾陈所部即便守不住边境,也必然会在惨烈的消耗战中损失殆尽,最好是与混乱宇宙拼个两败俱伤。可眼下这局面……边境是丢了,可人族这支精锐却基本完好无损地撤了回来?
这彻底打乱了他们背后的谋划。若人族核心军力未损,依旧强盛,那么日后旨在削弱人族、争夺天帝权柄的计划,必将平添无数变数,人族依旧会是那块最难啃的骨头!
虽然心中已是惊涛骇浪,各自打着算盘,但表面上,他们依旧是另一番说辞。
一位身着华服、气息古老的神尊率先出列,躬身奏道,语气显得痛心疾首:“陛下息怒!您圣明烛照,当知非是我等不愿支援。实是近日不知从何处涌来一位魔神,肆虐下界,将无数低等种族乃至一些弱小的神裔、魔族都污染成了疯狂的天外异族!这些怪物杀之不尽,灭之不绝,其繁殖、同化之能骇人听闻!我等各部皆疲于应对,守土尚感吃力,实在是抽调不出多余兵力远征边境啊!”
他话锋一转,直接将矛头指向了前线统帅:“此役之败,分明是勾陈大帝与元君畏敌如虎,指挥失当,甚至可能……是不战而逃!否则以我天庭军威,纵使不敌,又岂会败得如此……‘整齐’?臣恳请陛下明察,革除勾陈、元君之职,以正军法!将其空出的职司,授予真正有勇有谋、忠于职守之辈,方能重整旗鼓,收复失地!”
“臣附议!”
“臣等附议!”
霎时间,殿内响起一片附和之声,仿佛边境失守的全部罪责,都已稳稳扣在了那两位刚刚浴血奋战后撤的主帅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