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早就看出来了,却不敢开口询问,因为和她一样,他也预感到这条路不会轻松。
从昨天开始,他便时不时地心慌,他选择不去多想,仿佛不多想,问题就不存在了一样。
可刚才从下面一路上来,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他实在太担心了,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顾天灯深吸一口气,说:“没事,你忘了,我之前答应过你,一定会帮你找到解药,无论她提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
“不!”
清欢急急反驳道:“顾天灯,如果她的条件太棘手,你就不要答应,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好。”顾天灯勉强勾了勾唇。
山风吹来,带来阵阵寒意。
护卫队发现不远的竹林里有个亭子,接着众人便穿过竹林朝亭子走去。
果然,竹林深处,一个凉亭坐落于此。
凉亭下,鬼婆盘腿而坐,在她面前端正放着一张矮桌,桌上落着几枚铜钱和一个龟甲。
鬼婆抬头看向众人,笑了笑,面部黑筋舒展:“来的挺早,坐吧。”
顾天灯二人过去坐下。
鬼婆眼神在他们之间扫了扫,余光瞥见二人一直握着不放的手,她直接道:“先给他把个脉吧。”
坐于对面的清欢看了看身边的顾天灯,后者点了点头,清欢这才伸出另一手置于对面人眼前。
鬼婆伸手过来,藤枝般的二指覆于他手腕之上,她再次瞥了眼二人相握的手,闭眼不再说话。
然而,一抹白光从鬼婆指尖闪过,快速隐入清欢腕中。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顾天灯来不及阻止,清欢也不曾防备,只下意识握了下顾天灯的手,便歪在矮桌上睡去了。
“唰”地一声,顾天灯迅速拿剑抵在鬼婆颈间,声音冷然:“你这是何意?”
身后的护卫见状,也纷纷持剑将人围了起来,怒目看向老者。
鬼婆呵呵一笑,收回手,随意扫了一眼众人:“接下来,我要和这女子单独交谈,后面有座院子,你们还是先带着这少年过去休息吧。”
众人闻言,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虽说这女子是他们少主认定的,可是......万一她和这老者是一伙的呢?
正犹豫间,独行兽发话了:“嗷嗷嗷......”
护卫们木着脸看向它,均是一头问号。
不过,好在独行兽肢体语言还算丰富,大概意思就是让大家相信顾天灯。
这......好吧。
收回剑,夜首领扶起少主,带着护卫队撤离了。
很快亭中只剩顾天灯和鬼婆二人。
顾天灯将视线从离去的众人身上收回,盯着面前人道:“这下可以说了?”
鬼婆微微偏头,侧耳朝周围听了听,也不知在听什么,片刻后回答:“不急,先来说说你吧。”
“我?”
鬼婆点头笑了笑:“对。”
不知何时,山顶渐渐飘起雪来。
雪花细细密密,落在凉亭上,落在竹林间,也落在某个正在沉睡之人的梦里。
一片冰凉覆在额间,他抬头望向天空,忽而笑了:“顾天灯,下雪了。”
“嗯。”
身后一个回应响起,他欣喜转身,看着坐在屋檐下品茶的女子,再次扬唇笑了。
他看了看朴素的小院,是了,这是他们的家。
他几步走到一处梅花树下,折了一枝拿在手里,雀跃着跑到她身边,将梅花递给她:“顾天灯,好不好看?”
女子接过,淡笑点头:“好看。”
清欢开心地半跪下来靠近她,不依不饶道:“那你说,我好看还是它好看。”
女子认真的看看梅花,又看看面前的少年,后者因天气变冷唇色也愈加泛红,一双明眸入水般潋滟,漂亮极了。
她如实道:“你好看。”
说完,少年立刻倾身抱住她,整张脸埋在她怀里,闷闷地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顾天灯,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很像这梅花。”
“为何?”
清欢微微扬起脸,面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目光却还是紧锁着她:“我也说不上来,就感觉气质很像,而且......”
说到这里,清欢咬了咬唇,视线移向她好看的唇角,轻声道:“我喜欢梅花。”
说完,他轻喘着抬手勾住她脖颈,双目半睁,扬起下巴靠近她。
“清欢。”女子声音淡淡打断他,“我要走了。”
他面色一滞,走?
“去哪里?”
女子却不言语,拂开他起身便向外走去。
清欢错愕得望着她背影,等反应过来时,她已渐渐隐入茫茫大雪之中。
“不!别走——”
他快速起身,奔至外面慌乱地寻找那抹身影,可大雪如浓雾般掩盖住一切,空寂而苍茫的雪山之上,她早已无处可寻。
一瞬间,他悲从中来,无力地跪倒在地。
两行热泪滚下,他无助地朝外面大喊:“顾天灯!你回来——”
......
光线明亮的房间,床上少年手里攥着布单,眉头微锁,嘴里轻声唤着什么,睡得极不安稳。
一边守着的夜首领发现状况,过来俯身观察一番。
“嗷?”独行兽见状,也趴在床边伸着脖子查看。
“听不清楚。”夜首领摇摇头,又回到座位上。
独行兽听清了,他嘴里喊得正是那个女修。
可是......
它挠挠头,也无计可施。
此时,床上之人倏地睁开眼,盯着屋顶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嗷?”
你醒啦?
夜首领立即起身过来,满眼激动道:“少主,您终于醒了,都睡三天了。”
清欢听到声音,茫然地看向他,又缓缓在屋内扫了一周,最后又将视线落在上房屋顶,喃喃道:“我好像......做了个梦。”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说话。
“嗷?”
什么梦?
清欢静静想了半天,终是摇了摇头。
“不记得了。”
门外,一个有些蹒跚的脚步声传来。
屋里几人回身望去,门口已经走进一人。
一个手持拐杖的老婆婆,面上黑筋蜿蜒,好不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