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翻过大山,洒向云石村家家户户。
独行兽无精打采从屋里走出,对着太阳晃晃脑袋。
它昨晚没休息好,不知道是不是担心清欢的缘故,一宿下来,三四个梦都是关于他的。
梦里有什么,记不清了,反正就是清欢虽然活着,却过的并不好,想让他们快点去救他。
哎,它也想啊。
昨晚回来后,它偷偷拿出玄天镜,想看看玄天镜能不能有什么指引,结果发现,自从上次用玄天镜破了悬崖下的迷障后,镜子就没多少反应了。
看来镜子跟它一样啊,偶尔厉害一下还行,真跟敌人拼死拼活,又指望不上了。
郁闷。
顾天灯从厨房里出来,就看见独行兽唉声叹气蹲在堂屋门口。
她走过去,找了个凳子坐下。
“今天我们不喊他名字了,直接挨家挨户敲门。”
“嗷?”
独行兽瞪大了眼,这......能行吗?万一人家不说实话怎么办?
顾天灯猜到它的意思,解释道:“目前只能如此,至于他们是否说了实话,就靠咱们好好辨认了,放心,大部分人做了坏事都会心虚,很好辨认的。”
待商量好,一人一兽不再耽误,立刻起身出发了。
日头渐高,山间的雾气渐渐消融。
村子不算小,直到正午时分,顾天灯才敲完了大半个村子的门,无一例外的,都没有见过所谓的“白衣少年”。
看表情还都不似作假,这不免让人有些头疼,该不会问完一圈都找不到吧?
顾天灯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很快,她再次抬手敲门。
“吱呀——”
门被开了半人宽的缝隙,一个少年警惕瞧来:“是你们啊,有事吗?”
顾天灯见了人才反应过来,她这次敲到了村长家,虽说刚从他家离开,不过以防万一,还是问一下的好。
“阿顺,我想向你们打听个人。”
“打听人?谁?”
“一个白衣人,跟你年纪差不多。”
阿顺没有立即回话,视线在顾天灯和独行兽身上来回扫了扫,否定道:“没见过。”
“那你父亲......”
“也没见过。”
闻言,顾天灯心头闪过诧异,这人回答的也太快了吧?不用向他父亲求证就知道?
她虽心里存疑,却也没有挑明,毕竟直接私闯民宅容易惹事,等会再来求证也不晚。
她点头,道了句“打扰”,便带着独行兽离开了。
等走至一个拐角,顾天灯忽然闪身过去,藏在后面,独行兽不理解,跟过去拿充满问号的眼神看她。
顾天灯解释:“不用找了,十有八九就在这家,我们现在找地方藏好,看看他们有没有其他动静。”
说着,她视线朝附近一扫,见不远处有个枝繁叶茂的大树,一人一兽悄声过去,隐在大树枝叶间。
另一边,阿顺回去之后,却并没有往角落的小屋去,而是直接进了堂屋。
待关上门,他长舒一口气,说道:“你说的对,她找过来了。”
对面坐于正堂之人气定神闲,轻嗤一声,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叶,抿了一口。
“作为村长,村子里来了什么人,我岂能不打听清楚?”
“你早就怀疑了?”
“村口把守的说,那女的和严公子并不是一道来的,算是严公子给她行了方便,让她搭个顺风车而已,再加上,她来之后又是瞅这看那,又是走街串巷的,肯定是在找什么。”
曾顺闭了嘴,虽说他们早将那白衣人藏到了密室,可他又不得不为自己担心起来。
他和父亲差距太大了,不管是体力还是脑子,他都不是对手。
瞥了一眼门口的桃木剑,转而默默地往一旁的书架走去。
“干什么?”
曾顺刚要伸向花盆的手顿住,说:“我就去看看。”
“哼,量你也不敢动他。”
曾顺暗暗咬牙,眼神闪过阴鸷,伸手启动了机关。
他们虽是父子,可早就不对付了。
平日里有人来时,两人还会装一装,没人的时候谁也不会对谁客气。
小时候,曾平对他动不动就是非打即骂,他心有怨言,却无奈反抗不了。
十二岁开始,他经常会去附近山上挖草药,卖给村里的老村医。
忽然的某天,他发现老村医身边站了个跟他年纪相仿的男孩,生的俊俏,走路时却有些跛脚,他经常借着卖草药的理由去看他。
后来,他终于找机会和那人说上了话,才知道,俊俏男孩儿叫肖景,是镇上一普通人家的孩子,父亲好赌,早把家里输了个精光,母亲气的一病不起,父亲便趁机将他卖了。
他慌不择路跑到山上,却又失足跌落下来,所幸被几个树枝所挡,这才捡来一条命。
肖景生的白白净净,脸也小小的,跟小姑娘似的,每次他说话,曾顺都一眼不舍得眨地盯着他。
曾顺知道,肖景将他当做好朋友,所以才无话不谈。
同时,他也知道,自己并没有拿肖景当好朋友。
他喜欢他。
这份不被大众认可的喜欢,始终不敢宣之于口。
往后的日子,曾顺依旧给老村医送药材,原以为每天能看看那人就好,却不知自己内心的嫉妒与占有欲正密密麻麻如藤蔓般疯狂生长。
每次看到老村医手把手教肖景把脉,认药,甚至肖景的手搭在病人的手腕时,他都恨不得将那人手腕扭断。
也许,他藏不了多久了。
第二年春季的某一天,花香遍野。
曾顺邀请肖景上山游玩,想借机表明那早已掩盖不了的心意。
然而,他在山上等了很久,直到月亮升起,都没有等到那人。
他失落地慢吞吞下了山,刚走至山脚,就听到草丛里一阵呜咽和某个奇怪的声音。
他疾步跑过去,却见一个高大壮硕的身躯正在……
“啊——”
曾顺吓得惊叫一声。
壮硕身影猛然回头,借着月光,曾顺看的清清楚楚。
那是他的父亲。
曾平见他过来,咒骂一句“扫兴”便提了裤子走了。
草丛里,只剩一个被绑了手腕,又被布条封了嘴的瘦弱身影。
曾顺想过去扶那人起来,还没走几步,便惊地呆愣在原地。
那人一动不动趴在草丛,眼神悲愤又绝望……
阿景。
曾顺气的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他的好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