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悠悠,碧空如洗。
山峦青翠如玉,幽静的青山深处,两处庭院坐落于半山腰上,宁静而闲适,仿佛已在红尘之外。
不远处一片空地,一个十岁小女孩托腮坐在石凳之上,偶尔抬头瞥一眼不远处练剑的同龄小男孩,又时不时抬头朝山上看几眼。
似是有些无聊了,她随手揪了一根狗尾巴草咬着。
男孩儿终于停下,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瞥见女孩儿心不在焉的样子,眼里划过一丝轻蔑,很快又掩下,朝女孩儿走了过去。
“天灯妹妹,我练的这些招式,你可都看清楚了?”
被叫做“天灯”的女孩儿抬头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那我就先回去了,你自己在这儿练会儿吧。”
说完不等女孩儿回应便大步离去了。
女孩依旧坐在石凳上,并没有起身练剑的打算。
已经走远的男孩儿却渐渐停住脚步,转身朝后面瞧了瞧,见那女孩儿还在那儿傻坐着,不免轻嗤一声:“果然是个笨蛋,连这都不会,这可不能怪我没好好教。”
随即悠然转身,脚步轻快地回去了。
待那人走远,女孩儿弯腰捡起一截树枝,在地上轻轻画了几笔。
那是前几日父亲教她的几个招式,还问她,若敌人这般出招,她该如何破解?
女孩儿此时在地上将招式画出,垂眸思索一番,随即起身,目光坚毅,以树枝为剑,抬手一翻,动作迅速,继而旋身抬剑去挡,最后俯身一腿扫过,干净利落。
“好!”
一声洪亮的叫好声响起,声音伴着止不住的骄傲:“不愧是我顾怀风的女儿!”
来人是一位三十出头的青年男子,相貌俊朗,此时正一手扶着肩上的柴火,一手提着只野鸡,欣慰地看着刚刚找到破解之法的女孩儿。
女孩儿随即停下,欣喜抬头看向来人:“爹,你回来啦。”
说着连忙走向前去,伸手接过野鸡:“天灯已经找到破解之法,爹您今晚就教天灯新的吧。”
“好好好,”顾怀风笑道,“我们天灯真是聪明,这才两三天的功夫,既学会了招式,又找到了破解之法,看来啊,我这一身本事很快就要被学完喽。”
父女二人一阵说说笑笑返回家去。
到了家门口,顾天灯先一步上前推开篱笆围成的院门,喊了句:“娘,爹回来了。”
很快,厨房里走出一位三十出头面色和蔼的女子,女子衣着朴素,头上只别了一支简单木质发簪,此时正挽了袖子对二人笑道:“都回来啦,正巧饭也做好了,洗把手准备吃饭吧。”
顾怀风温和应了声,转身将柴火放置到一个棚子里,拍了拍身上杂草,转眼看见院中晾晒着几簸箕草药,随手翻了翻,对房里的妻子说道:
“阿云,最近这草药长势不错,正好这几天天气好,晒干之后我再拿一些到山下镇上去卖。”
妻子孟云在房里闻声回道:“我也是这么打算的,今年草药比往年多,卖了钱正好给孩子买些吃的用的。”
等到三人都上桌吃饭时,孟云试探地问向顾天灯:“天灯啊,你临川哥哥教的怎么样,能学会吗?”
顾天灯停下手中的筷子,想了想,答道:“娘,我觉得临川哥哥练的都是基础招式,天灯看一遍就能学会,为什么还要每天过去跟他学啊?”
夫妻俩面面相觑,有些为难,他们如此安排,一来是想故意让人误会女儿资质愚钝,二来嘛,是因为几天前,孟云答应了江家父母说给两个孩子定娃娃亲的事情。
其实,十年前江临川父母刚搬到这里时,就提过娃娃亲的事情,他们觉得孩子还小,而且江临川以后品行如何还看不出来,也就没答应。
现在,孟云由于自己病情越来越重,实在担心孩子的以后,也就暂时答应了。
说暂时答应,是因为两家写的结亲书上,最后加了一句话,若孩子长大后不同意此婚事,则此书无效。
这几天,她让天灯去看江临川练剑,也是想看看两人感情如何。
在这避世隐居的十几年里,两家人差不多已经相互了解,除了来此之前的一些前尘往事,比如双方的来历,隐居缘由等等。
但看人品,江家父母都是不错的,江临川也是个懂礼貌有上进心的好孩子。
所以,他们倒是不反对这门亲事,现在只看女儿的意思了。
孟云劝道:“这几天再去看看吧,就当巩固一下剑法,另外,天灯啊,你......”
顾天灯面色不解:娘今天怎么了?
孟云见女儿这般,终于一口气说出来:“你觉得临川哥哥人怎么样?”
顾怀风听妻子问的这么直接,轻咳一声,向妻子递过去一个眼神,示意她现在先别问了。
他觉得孩子还小,这等大事马虎不得,还是多观察一段时间为好。
顾天灯在爹娘之间来回看了看,不懂爹娘的意思,随便回了句:“还行吧。”
她对江临川并不了解,小时候没印象,长大一点娘又说男女大防,不应该走太近,要不是近日来娘让她天天去看江临川练剑,她都记不清上一次江临川说话是什么时候了。
晚间,一灯如豆。
顾怀风坐于桌前,翻看着手里一本剑谱,面带愁容。
半月前,曾有一位游方道人从此经过,他们款待一番,那道人却说想要收天灯为徒,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什么。
他们二人哪肯让女儿这陌生人走,也就婉拒了。
游方道人虽表示遗憾,却也不再多说,临走时拿出一本剑谱赠送与他们。
然而,以顾怀风现在的本事,只知这剑谱不简单,却并不能看懂其中玄妙。
孟云缝补着手里的衣服,又说起女儿的事情:“我觉得呀,还得让他们多了解,临川至少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孩子,错不了的。”
顾怀风闻言停下手来,合起书抬眸看向妻子,语气担忧道:“阿云,你为何忽然着急这件事情,莫不是你的病情......”
孟云连忙垂首掩住神色,故作轻松道:“哪有,你别多想,我不过是......”
“阿云。”
相伴十多年,怎能不知妻子这般反应是何意思,他大概猜到,妻子病情不能再拖了,不容置喙道:
“等过几天,我把下山那段路修好了,就把天灯托付给江家一段时间,我跟你一起去。”
孟云闻言,眼里尽是凄楚:“当年闹得那么僵,也不知......”
“没事的,”顾怀风起身,环住妻子安抚道,“别担心,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