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客堂内,一个红衣劲装女子很是扎眼,顾天灯仔细一瞧,这不红月吗?
她怎么来这儿了?
“喂!”
红月先一步朝她摆手,顾天灯走过去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提起这个红月就来气,倒豆子一般全都说了出来。
原来,她将谢义安带回逍遥宗以后,长老们虽恼怒于谢义安透传宗门剑法,却又支支吾吾不敢给他安什么罪名。
她好一番打听才知道,原来谢义安居然是某位长老的亲侄子。
不仅如此,逍遥宗里各种关系盘根错节,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小角色,背后都可能是你无法撼动的大佬。
那还混个什么劲,红月一怒之下准备离开逍遥宗,再也不回去了。
不过在那之前,得先手刃了谢义安那败类。
可是,当她悄悄潜入关押谢义安的院子时,竟发现一个人都没有,后来找好友打听才知道,谢义安早被放走了。
红月终于忍无可忍,跟长老们大吵一架,愤然离开宗门,出来自己寻找谢义安。
不知是不是有人给谢义安传了消息,那人居然躲起来了,好不容易寻到这里,又给跟丢了。
顾天灯听了眉头蹙起,这祸害居然还活着?当初没补一刀真是可惜。
“对了,”红月问道:“都这么久了,还不知你名字呢。”
“顾天灯。”
红月一笑,随手倒了两杯酒,一杯递于她:“上次就说了,若是再见,定要与我结交一番,怎么样,可愿与我结拜?”
顾天灯见这姑娘如此爽朗,也不免一笑,伸手接过。
“结拜倒是不必,红月有结交之心,我也有赏识之意,真正的情谊也不在乎那些虚假的过程,来日方长,以后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
“哈哈哈,都说我红月是个爽快人,没想到今天遇到个更爽快的,说得对,那些劳什子虚礼不必在乎,只要我们二人心里明白就成,这酒红月先干了。”
两人聊了会儿近况,红月见她拿了一包糖炒栗子,问道:“你喜欢吃这个?”
“啊......还好。”
有人喜欢,她就习惯性的买了些。
想起刚才那小老头儿说的,顾天灯不免有些担忧:“你来这几天,可听说了南方之事?”
“你是说,近来的饥荒?”
顾天灯颔首。
“倒是听说了一些,不过,毕竟我之前都在北方活动,了解并不多,听说,朝廷准备将逃荒的百姓赶出城,这黎州城估计也快了,路边那些乞丐好像就是南边过来的。”
顾天灯想起来,刚才一路上确实看到不少乞丐,有老有少,好像还有四五岁的孩子。
心里一时有些不好受,难道就没什么办法了?
日落月升,街道上渐渐没了行人。
一处四处漏风的老房子内,挤满了衣衫褴褛之人,横七竖八地躺着,鼾声四起。
角落里,一个五岁小女孩儿满脸脏污,头上身上都沾满了草屑,时不时地蹙着眉,睡得很不安稳。
一阵“咕噜”声响起,她缓缓睁眼,有气无力说道:“娘,好饿~”
身边的女人见状,吓得赶紧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捂住孩子的嘴。
“嘘,小点声。”
孩子乖巧点头,女人警惕地四下瞅了瞅,见周围都睡着,才小心从怀里摸出半个饼子,有些硬了,不好嚼。
她撕下一小块儿,仔细喂到孩子嘴里:“别吃那么快,先慢慢含着。”
女人见孩子乖巧吃下,欣慰一笑,自己则舔了舔手上的碎屑。
“你居然私藏吃的?”
一道幽暗如鬼地声音从背后响起,女人惊恐转头。
一强壮男子两眼放光盯着她手里的饼子,像极了夜里的饿狼。
女人赶紧把饼子往怀里藏,可如今,她哪里还藏得住。
男子身强力壮,饿狼扑食般伸手便抢,女人急的只能求饶:“那是给孩子留的,你给孩子省点吧。”
“老子都要饿死了,哪里管得上她?!滚开!”
男子三两下便抢了过去,大口一咬吃了起来。
小女孩吓坏了,哭道:“爹,不要欺负娘。”
女人见他再也不顾多年夫妻情分,连孩子死活都不管了,一时心如死灰。
既然如此,她只能为孩子拼一把了。
女人悄悄拿起身边一根绳子,快速扑向那人,可两人力量悬殊,很快,那人便将女人按住,龇牙咧嘴怒道:“臭娘们!敢谋杀你老子?看谁先勒死谁!”
绳子一圈圈绕紧,女人很快憋得脸部涨红。
小女孩儿吓得扑过去,奋力一拳一拳砸到男子身上:“不许你打娘亲!”
这般吵闹周围的人当然早已醒来,可也只是冷漠地瞥了一眼,并不理会。
逃荒路上死了多少人,大家已经记不清了。
人命?算什么呢,不比身下的草芥强多少。
女人意识越来越模糊,就要气绝时,一个石子“啪”地一声打在男子身上,痛得他不得不放开了手。
“谁?!谁打老子?”男子眉毛竖起瞪向周围众人,却见众人个个闭了眼,并不理会。
“哼,别让我揪出来,否则老子弄死你!”
骂了一通后,也没了杀人的心情,转而倒地睡去,很快又鼾声响起。
院子破旧的围墙上,顾天灯隐在一棵树后,看完了整个过程,不免一阵心寒。
人心,竟能冷漠如此。
黎州城算是中原地区了,这里都有这般景象,南方的百姓,又该如何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