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出现时,他已经来到了那座巨大的始祖龙巢穴之上,站在了那颗比山岳还要巨大的龙头骨顶端。
巢穴深处,一双好比熔岩巨湖般的金色竖瞳,猛然睁开。
一头身躯长达万丈,通体覆盖着暗金色鳞片,气息古老而强大的巨龙,从巢穴中缓缓抬起了头。
他便是万龙之主。
他看着站在自己头顶,那个蝼蚁般渺小的身影,金色的竖瞳中充满了蔑视与怒火。
“渺小的人类,你成功激怒了我。”
“我会将你的骨头,一根根拆下来,做成我最新的收藏。”
他说着,张开了那足以吞噬星辰的巨口,就要将苏尘一口吞下。
然而,他没能合上嘴。
因为苏尘,动了。
他没有攻击,也没有防御。
他只是弯下腰,在那巨大的龙头骨上,轻轻敲了敲。
然后,他伸出手,在那坚不可摧,连道主神器都无法留下痕-迹的始祖龙鳞甲之上,好比在自家菜园子里拔萝卜一样。
他轻松地,拔下了一片。
一片闪烁着七彩光芒,蕴含着最精纯龙族本源的,逆鳞。
万龙之主那即将喷涌而出的龙息,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他那双金色的竖瞳,骤然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上最重要,最核心的一部分,就这么被,轻而易举地拿走了。
那感觉,好比凡人被人生生抽走了脊梁骨。
“你……”
他那充满威严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无法理解的惊骇。
苏尘没有理会他。
他拿着那片逆鳞,回到了原启号。
然后,他当着万龙之主的面,将那片足以让任何龙族都为之疯狂的逆鳞,递到了阿大的嘴边。
“吃吧。”
阿大欢呼一声,张开小嘴,一口将那片逆鳞吞了下去。
下一刻。
阿大那小小的身体,猛然绽放出璀璨的金光。
一股比万龙之主还要古老,还要纯粹,还要霸道的血脉威压,从阿大的身上,轰然爆发。
那是……祖龙的气息。
是万龙之源,是所有龙族的血脉始祖。
万龙之主那万丈龙躯,在那股气息面前,好比老鼠见了猫。
他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那颗高傲的龙头,竟是缓缓地,一点点地,低了下去。
他那金色的竖瞳中,蔑视与怒火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源自血脉最深处的……臣服与恐惧。
整个万龙巢,所有残存的龙威,都在这一刻,向着阿大的方向,发出了朝拜般的嗡鸣。
苏尘没有再看那头已经彻底蔫了的老龙。
他只是对着那座巨大的巢穴,虚虚一抓。
巢穴最深处,一块闪烁着混沌光泽,仿佛由始祖龙角打磨而成的骨片,被他直接抓了出来,落入手中。
第四块碎片,到手。
苏尘做完这一切,便准备带着众人离开。
那头万龙之主,见他们要走,竟是鼓起勇气,发出了带着一丝哀求与期盼的低吼。
“伟大的……主人……请……请带上我……”
他愿意放弃这里的一切,只为追随那道至高无上的血脉气息。
苏尘没有回头。
他只是,又从那头老龙身上,随手拔了一片最普通的鳞甲,扔给了他。
“你的血脉,太杂了。”
“拿回去,自己提纯吧。”
那片普通的鳞甲,在离手的瞬间,便被苏尘注入了一丝最本源的祖龙之气。
它落入万龙之主的口中,瞬间化作一股磅礴的能量,开始洗刷他那庞杂的血脉。
万龙之主感受着体内的变化,激动得热泪盈眶,对着原启号离去的方向,恭敬地低下了他那高贵的头颅。
原启号之上。
苏尘将四块碎片,放在了一起。
青瓦,龙鳞,佛泪,龙角。
四块碎片瞬间融合,光芒大作。
那副“造物”图纸,变得更加清晰了。
这一次,图纸之上,那具被法则锁链捆绑的女子身躯,已经连接上了心脏,脊骨,与左眼。
而第四块碎片,那块龙角,则化作了她头顶的一对小巧玲珑,却又充满了无上威严的龙角。
随着图纸的完整。
那被囚禁在未知维度的女子,她身上的气息,也变得更加强大与凝实。
她那只睁开的右眼,看着苏尘,眼中的笑意与思念,几乎要溢出来。
“夫君,我就知道,你是最棒的。”
“还差五块。”
“下一块,在‘幽冥血河’,那是一条由无数神魔之血汇聚而成的禁忌之河,河底镇压着第五块碎片,‘幽都魔心’。”
“不过,那条河,有些古怪。”
“它的流向,似乎是……活的。”
“它在躲着什么东西。”
女子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凝重。
苏-尘没有说话。
他让殷非白继续指引方向。
原启号朝着幽冥血河驶去。
然而,这一次,他们航行了许久,却始终无法靠近那条传说中的血河。
那条河,仿佛真的拥有自己的意志在刻意避开他们。
“主人,这条河有问题。”殷非白手持钓星竿,眉头紧锁,“它的因果,被人强行扭曲了。它不是在躲我们,而是在躲这根鱼竿。”
苏尘的视线,落在了那根由父亲留下的“钓星竿”上。
他伸出手,从殷非白手中,接过了鱼竿。
在他握住鱼竿的瞬间。
归墟的另一个方向,一处被无尽黑暗笼罩的,连光都无法逃逸的恐怖黑洞深处。
一双充满了沧桑与玩世不恭笑意的眼睛,缓缓睁开。
“臭小子,终于找到这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苏尘的脑海中响起。
“别用那破竿子了,你爹我当年用它钓鱼,结果不小心把那条‘血河’的‘河魂’给钓上来烤了,它现在怕这竿子怕得要死。”
“想找那块破石头,就得用点别的法子。”
“你往那河里,扔点好吃的东西。”
“记住,要足够‘香’,香到能盖过这竿子味道的才行。”
声音到此为止。
苏-尘握着鱼竿沉默了。
好吃的东西足够香。
他环顾四周。
姬千雪,洛灵裳,赤媚娘,洛神……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然后苏尘的视线缓缓地落在了自己那口,无所不能的混沌元胎釜上。
苏尘的视线,落在了那口混沌元胎釜上。
他没有犹豫。
他伸出手,对着虚空轻轻一抓。
不是抓向任何实体,而是抓向了这片归墟之中,所有存在过的,正在发生的,以及将要诞生的“情绪”。
他抓住了叹息之海中,沉淀了无数纪元的哀伤。
抓住了葬剑之冢里,亿万神剑宁折不弯的孤傲。
菩提苦海内,佛陀证道失败后的无尽悲悯。
他甚至抓住了原启号上,姬千雪那一闪而过的探究,洛灵裳那万古不变的忠诚,赤媚娘那刚刚萌生的敬畏,还有他母亲云曦月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慈爱。
无数无形无质,却又真实存在的情绪本源,化作了七彩斑斓的光流,被他尽数抓入手中。
然后他将这些“佐料”,全部扔进了那口混沌元胎釜里。
他没有加水也没有用火。
他只是用自己的一个念头开始熬炼。
一念起万念烹。
锅中无尽的情绪开始翻腾,交织融合。
一股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的“香气”,从锅中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