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弗里敦机场。
江甯紧紧跟在霍弋身后走出机舱,热浪扑面而来,她直接出了一层薄汗。
霍弋转身看了她一眼,伸手把她卫衣的帽子拉起来扣在头上:“把头发都塞进去。”
“为什么啊?”江甯小声抗议,但还是乖乖把散落的碎发都塞进帽子里。
霍弋今天非要她穿长裤和卫衣,连头发都要扎成最普通的马尾,完全不像平时那样由着她打扮。
他单手插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因为这边在打仗,蠢兔子。”
说完又伸手弹了下她的帽檐,“像你这种细皮嫩肉的笨蛋,走大街上分分钟被人掳走。”
江甯被这话吓得瞪圆了眼睛,嘴唇微微张开,一副呆愣愣的模样。
霍弋被她这反应逗乐了,低笑出声,顺手揽过她的肩膀:“怕什么,跟紧我就行,反正我比那些叛军可怕多了,不是吗?”
听见这话,江甯缩了缩脖子,手指悄悄揪住了男人的衣角。
霍弋对她这种依赖的小动作很是受用,心情愉悦地带着她穿过嘈杂的机场。
走出机场,江甯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街道上尘土飞扬,破旧的房屋外墙布满弹孔,随处可见持枪的军人和巡逻的装甲车。
街边小贩叫卖着水果和日用品,孩子们赤着脚在脏兮兮的路边玩耍,一切都与她熟悉的地方截然不同。
她既好奇又害怕,不自觉地往霍弋身边靠了靠,几乎要贴在他身上。
霍弋感受到她的靠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手臂自然地环住她的肩膀,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别东张西望的,走路看前面。”
江甯乖乖照做,但眼睛还是忍不住偷瞄四周,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既震撼又心酸,那些瘦骨嶙峋的孩子,那些眼神麻木的妇女...
这就是战争的真实模样吗?
“霍弋...”她小声唤道,声音有些发抖。
“嗯?”霍弋低头看她。
“那些孩子...他们...”江甯指了指路边一个抱着破旧娃娃的小女孩,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霍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表情没有丝毫波动:“习惯就好。”
说话的语气平淡得近乎冷漠,“这里每天都有人饿死,被流弹打死,或者被叛军抓走,同情心在这里是最没用的东西。”
江甯咬了咬下唇,不再说话,只是把霍弋的衣角攥得更紧了。
他们入住的酒店是城区里最好的,但条件还是很简陋。
江甯环顾着这个所谓的豪华套房,墙壁有些发黄,浴室的水龙头甚至有些锈迹。
但至少干净整洁,比外面那些破败的房屋强多了。
“休息一下。”霍弋脱下外套扔在沙发上,“晚上带你出去吃饭。”
“可以出去吗?”她有些紧张地问,“外面看起来好危险...”
霍弋挑眉:“你不吃饭了?饿瘦了怎么办?”他伸手捏了捏她没什么肉的脸颊,“本来就没几两肉。”
江甯抿了抿唇,没再反驳,乖乖走向卧室:“那...我睡一会儿。”
关上卧室门,她却没有立刻躺下,而是贴着门板,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不一会儿,门铃响了,接着是阿诺德的声音:“先生,苏丹达尔富那边的人要求与您通话。”
“接过来。”霍弋的声音听起来兴致缺缺。
江甯屏住呼吸,耳朵紧紧贴在门上。
霍弋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武器?...火箭弹...用钻石结算...德邦港...48小时内...”
每一个词都像锤子重重砸在江甯心上。
她都觉得自己的双腿在发软,几乎要站不稳。
武器,火箭弹,钻石,这些词拼凑在一起,指向一个她不愿相信的事实。
霍弋真的是个军火商,那个女警没有骗她。
江甯慢慢滑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抱住膝盖。
她想起维也纳街头那个女警说的话,还有那些在战火中哭泣的孩子...
而现在,她亲耳听到霍弋在谈武器生意,用钻石换火箭弹,这简直像一场荒诞的噩梦。
门外,霍弋结束了通话。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卧室紧闭的门,眼里闪过一丝玩味。
其实他知道江甯在偷听,从她蹩脚的脚步声停在门后那一刻就知道了。
他故意没有压低声音,甚至刻意强调了几个关键词。
“阿诺德。”霍弋开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门后的人听见,“准备一下,这两天去德邦港验货。”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带上Verity一起。”
阿诺德明显愣了一下:“先生?您确定?”
“没关系。”霍弋意味深长地说,“她不是想了解我的生意吗?那就让她看个够。”
卧室里,江甯听到这话,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他...他知道她在偷听?还是巧合?
她慌乱地爬起来,轻手轻脚地跑到床边,钻进被子里装睡,心跳快得像擂鼓。
门外,霍弋点燃一支雪茄,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烟圈。
他想象着江甯此刻惊慌失措的样子,觉得有趣极了。
这只小兔子,还真以为她那点小心思能瞒过他?
“先生,”阿诺德欲言又止,“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霍弋轻笑,弹了弹烟灰:“冒险?我这是在给她上一课,不是什么游戏都适合小白兔玩的。”
酒店的床铺不算舒适,还有一股混合着尘土和铁锈的陌生气味。
江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乱糟糟的。
这里的景象比她想象的还要震撼,也更沉重。
窗外偶尔传来的零星枪声让她神经紧绷,虽然霍弋说这里是相对安全的区域。
迷迷糊糊不知道想了多久,最终还是睡着了。
她不知道,在她睡后不久,房门被推开。
霍弋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没有开灯,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走到床边。
他低头看着床上蜷缩成一团的女孩,睡颜恬静,嘴唇微微嘟着,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霍弋就这么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随后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动作轻得几乎没有声音,然后退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