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山的声音里裹着愤怒,还掺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悲愤。
陆然往前迈步的动作猛地一顿,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赵东死了,就在刚刚。” 宋南山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你怎么知道的?” 陆然下意识追问,话刚出口就反应过来。
玩家之间大概有专门的联络渠道,或许是系统提示,又或是他们私下的通讯方式。
宋南山并没在意这问题,自顾说道:“刚才赵东发了最后一条消息,说那些人要对他做实验,之后就断了联系。直到刚才,他的玩家编号彻底暗下去了。”
陆然这才明白,原来编号变暗,就意味着玩家已经死亡。
电话那头突然爆发出宋南山愤怒的咆哮:“他们竟然杀了赵东!为什么?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一个个都要置我们于死地!我们根本没伤害这个世界的任何人!”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却陡然低沉下去,带着压抑不住的哽咽。
那样一个大块头男人,此刻竟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发出呜呜的哭声。
“我受够了……” 宋南山的声音含糊不清,“从进这个世界开始,就没一天安稳过。没吃的,没地方住,像过街老鼠一样被人追着打……
联邦政府要抓我们,说怕我们有危险,这我还能理解。
可为什么其他组织、其他人也非要抓我们?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陆然沉默地听着,等他情绪稍缓,才开口问道:“你现在在哪?王云川没跟你在一起?”
留在罗岗城的玩家本就只剩四个,医院死了一个,就剩三个。
如今赵东也没了,便只剩下宋南山和王云川了。
“没有,王云川出去了。” 宋南山的声音依旧带着哭腔。
“你现在具体在哪儿?” 陆然加重了语气追问。
“鬼知道这犄角旮旯是哪儿!” 宋南山的声音陡然拔高,满是戾气,“我就想找到抓走赵东的杂碎,把他们全宰了!凭什么这么欺负我们玩家?”
“我在‘岛’上找了个卖火药的,把所有钱都砸进去买了火药。我要把这群人全炸上天,还有那些整天抓玩家的特处中心、安保部,一个都别想跑!”
“为什么我们就得当过街老鼠?我们没做错任何事!来到这个世界也不是我们选的!”
陆然听出他语气里的疯狂,心猛地一沉:“你现在到底在哪儿?”
“不知道!我又不是本地人,天天换地方躲着,鬼才记得这是哪儿!”
“你别冲动!看看周围有没有标志性建筑?我马上过去找你。”
宋南山踉跄着走到窗边,猛地拉开窗户:“外面有个高塔,还有一堆垃圾桶…… 街上有个牌子,写着外 158 号。”
那是外城区的路牌编号,离陆然现在的位置远得很。
“你在那儿别动,我现在就过去!” 陆然立刻调转方向。
“不用你管!” 宋南山吼道,“你该下班了吧?别回特处中心了。等王云川回来,我就去把那栋楼夷为平地!”
“别犯傻!” 陆然迈开腿朝 158 号方向狂奔,“你以为炸了特处中心和安保部就能没事?你们根本跑不出罗岗城!”
“跑不出去就同归于尽!我还有一次重生机会!”
“重生了又怎么样?” 陆然急道,“没有记忆的你,说不定刚重生就被特情处抓了!”
“那也不能被他们踩在头上!死之前我必须拉够垫背的!”
“听着!” 陆然的声音冷下来,“在我到之前,不准做任何事。不然我现在就把你的位置报给特处中心。”
“你他妈到底是玩家还是特处中心的人?!” 宋南山的怒吼。
“听我的,别轻举妄动。”陆然放缓了语气,试图稳住他,“我已经找到那些人的一点线索了。你想报仇,该找的是他们,不是乱杀一气。”
“你有线索了?那些到底是什么人?”宋南山的声音里透出一丝迟疑。
“等我到了再细说。”陆然没多解释,直接挂了电话。
他正穿梭在一片漆黑的巷道里,朝着158号方向疾跑。
外城区很大,宋南山与陆然又是在外城区的两个方向,距离很远,光靠跑至少得一个小时。
陆然也顾不上会不会暴露,直接从阴影里冲出来,拦了辆路过的出租车。
车子在外环路上飞速行驶,此时夜色已深,街上没什么行人。
司机大叔从后视镜里打量着他,忍不住问:“这么晚了还去那边?那边偏得很啊。”
起初司机本不想去,外城区打车的人太少,陆然去的地方太偏。
但陆然直接给了双倍价钱,他立刻眉开眼笑地应了。
罗岗城的内、外城区以一条环形街道为界。
据说这里最早叫167号安全区,那条环城道就是当年的安全区外墙。早年的墙修得不高,毕竟在那个年代,高墙的作用不大。
直到二十年前污染爆发,大批安全区沦陷,其他区的幸存者涌入,罗岗城才在内城区外规划出更大的外城区,成了如今的格局。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了外城区158号附近。
这里是一片挤挤挨挨的居民区,低矮的楼房之间连路灯都稀稀拉拉。
“就停这儿吧。”陆然一眼就看到了宋南山说的高塔和路牌。
陆然付了钱下车,顺着昏暗的街道往里走。这里挤满了低矮的建筑,夹杂着外城区刚建立时搭起的简易棚屋,看着格外破败。
他在附近转了一圈,没看到宋南山的身影,便掏出通讯器打了过去。
“陆然,你到了?”电话那头传来宋南山的声音。
“到了,你在哪儿?”
“你等着,我这就出来找你。”
挂了电话没几分钟,远处的黑暗里突然传来一声喊:“陆然,这边!”
陆然朝声音来源望去,他视力极好,能在昏暗中隐约看到一个人影,正是宋南山。
他快步跑过去,才发现这条小巷里藏着个垃圾处理站。
宋南山站在处理站门口朝他招手,等他走近了,便拉开了身后的铁门。
里面是停放垃圾处理车的库房,隔壁就是堆满垃圾的房间,一股酸腐味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