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后山槐林,落叶厚得能埋住脚踝。
我跟着晏辰来采霜后槐花蕊,阿楚的记忆里,这是治眼疾的良药,他每年都偷偷来采,却假装是小厮做的。
走到当年被蜂群蛰伤的老槐树下,我忽然踩到个硬物——是个生锈的铁盒,里面装着半罐干涸的槐花蜜,罐底刻着小字:“给公子治咳嗽”。
“这是……”晏辰捡起铁盒,指尖擦过锈迹,忽然攥得死紧,“你当年被蜂蛰,就是为了采这个?”
我点头,阿楚的身体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那里似乎还留着蜂蛰的痒意。
晏辰忽然把我按在老槐树上,树皮蹭着我的后背,他指尖掐着我下巴,逼我看他眼底的风暴:“你知不知道,我后来偷偷找了那个蜂巢,把蜂蛹全烧了!”
“我以为这样你就不会再去,却不知道你换了更隐蔽的蜂巢!”
山风卷起落叶,刮在脸上像小刀子。
我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忽然想起阿楚日记里的话:“公子说蜜蜂蛰人疼,阿楚不怕,只要能给公子治病。”
晏辰却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那时候真傻,以为烧了蜂巢就能保护你,却不知道你为了我,连命都可以不要。”
就在这时,山顶忽然传来碎石滚落的声音,一大块岩石朝着我们砸来!
阿楚的身体本能地推开晏辰,自己却被碎石擦过手臂,鲜血瞬间染红了粗布衫。
“阿楚!”晏辰扑过来,撕了自己的衬里替我包扎,指尖抖得像筛糠,“你又替我挡……”
“公子没事就好。”我用阿楚的声音说,手臂的疼让我龇牙咧嘴。
晏辰却忽然把我打横抱起,在落叶堆里狂奔,声音带着哭腔:“不准再替我挡!不准!”
“你的命是我的,要疼也是我疼!”
跑到山脚下的破庙,他把我放在稻草堆上,撕开包扎看伤口,忽然低头,用舌尖吻过我的伤口:“疼吗?”
湿热的触感让我浑身一颤。
晏辰却不管不顾,吻着我的伤口,从手臂一直吻到肩膀,声音含糊:“阿楚,我错了……”
“我以前太傻,太瞎,才会嫌弃你……你打我吧,骂我吧……”
我看着他发间的落叶,忽然伸手抱住他的头,把他埋在我颈窝:“公子没错……”
“阿楚喜欢公子……一直都喜欢……”
破庙的漏风处钻进月光,照在我们交叠的身影上。
晏辰忽然抬头,眼睛亮得像夜空中的星子:“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阿楚……阿楚喜欢公子。”我鼓起勇气,用阿楚最软糯的声音说,指尖攥紧了他的衣襟。
晏辰忽然笑了,笑得像个傻子,然后低头,狠狠地吻住我,舌尖撬开我的牙关,带着山风的凉和槐花蜜的甜,卷走我所有的呼吸。
稻草堆在我们身下发出“咯吱”声,他的手探进我的衣衫,触到我腰间的旧伤,指尖轻轻摩挲着,像在安抚十年前的疼痛。
我被吻得浑身发软,手指陷进他湿透的发间,感受着他胸腔里如鼓的心跳,忽然觉得,哪怕手臂再疼,能被他这样抱着,也值得了。
次日,我替陈婶给镇上绣坊送药,无意间撞开了绣楼顶层的秘阁。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照在满室的红妆上——二十七个樟木箱里,全是阿楚亲手绣的嫁衣,每件领口都绣着歪扭的“晏辰”二字,袖口藏着极小的槐花纹样,针脚里还夹着干枯的槐花瓣。
“你怎么上来了?”晏辰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他手里拿着件刚绣好的肚兜,上面用银线绣着两只交颈的小槐蚕。
我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忽然想起阿楚日记里的话:“想给公子绣件肚兜,上面绣槐蚕,因为‘蚕’与‘缠’同音,想把公子缠住。”
“这些嫁衣……”我抚摸着箱中柔软的锦缎,指尖触到阿楚藏在针脚里的发丝,“是阿楚绣的?”
晏辰点头,忽然从箱底拿出件最精致的嫁衣,上面用百种颜色的丝线绣着漫天槐花,在阳光下流光溢彩:“她从十三岁就开始绣,说要嫁给我。”
“我以前以为她痴人说梦,现在才知道……”
他忽然把嫁衣披在我身上,锦缎的重量压得我晃了晃,“她不是痴,是傻,傻到用十年光阴,绣了满屋子嫁不出去的衣裳。”
秘阁的天窗漏进鸽哨声,我看着镜中穿着嫁衣的自己,阿楚的脸在锦缎的映衬下,竟有了几分娇俏。
晏辰从身后环住我,下巴抵着我发顶:“阿楚,你知道么?”
“我第一次看见你穿红裙,是在药铺后院,你偷穿陈婶的嫁衣,对着槐树笑。”
“我当时躲在墙后,把那场景画了下来,藏在书箱最深处。”
他忽然拿出一卷画轴,展开来,正是我穿红裙笑的样子,旁边题着:“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我看着那歪扭的题字,忽然想起阿楚日记里的抱怨:“公子的字越来越好看,阿楚的字还是像蚯蚓爬。”
原来他一直偷偷模仿她的笔迹,连题字都带着她的歪扭。
“公子……”我转身看着他,嫁衣的裙摆扫过满地木箱,“阿楚配不上公子……”
“配得上!”晏辰忽然打断我,指尖捏着我下巴,眼神坚定,“在我心里,你比天上的嫦娥,比画里的西施,都配得上我!”
“你绣的嫁衣,我穿!你藏的槐花瓣,我吃!你写的歪扭字,我刻在骨头上!”
他忽然把我按在装满嫁衣的木箱上,锦缎的冰凉触感让我一颤。
他低头吻着我的锁骨,舌尖透过嫁衣的薄纱,触到我的皮肤:“阿楚,你说这嫁衣上的槐蚕,是不是在交尾?”
“你是不是早就想把我缠住,让我再也离不开你?”
我脸红得像嫁衣的颜色,阿楚的身体本能地想躲,却被他抱得更紧。
他的手滑进嫁衣的开襟,触到我胸前的肌肤,声音沙哑:“别急,等我们成了亲,我每天都穿你绣的肚兜,让你把我缠得死死的,好不好?”
秘阁月光把嫁衣染成流霜,晏辰指尖勾着流苏将我按在樟木箱上,喉结抵着我被蜂蛰的耳垂轻滚:\"当年你偷穿红裙时,我在墙后把你的笑含在笔尖十年。\"
他忽然咬开油布包,干裂槐花饼上的\"晏\"字蹭过我唇缝,碎屑落进衣襟时,他舌尖已卷着槐蜜甜意探进来。
玉佩在腕间发烫,他解下时顺势攥住我受伤的手按在绣满\"晏辰\"的嫁衣领口,指腹碾过歪扭针脚时忽然低笑:\"这针脚像不像你躲在柴房偷绣时,被针扎到的哭腔?\"
夜风卷着槐花香灌进他解到一半的腰带,我被他抱上铺满嫁衣的软榻时,听见二十七个木箱同时发出\"咯吱\"轻响,像在数他吻过我锁骨的次数。
\"公子...\"我揪着他发间槐树叶时,他正替我吻去嫁衣上的饼屑,银线绣的槐蚕在他掌心下起伏,\"你看这蚕儿...\"
他忽然含住我耳垂轻咬,湿热气息喷在蜂蛰的淡疤上,\"是不是该教它们如何缠成结?\"
鸽哨声惊落梁上尘埃,他解我嫁衣系带的手指忽然顿住——月光里,我腕间玉佩正贴着他心口,和他的心跳一起发烫。
他低头吻我时,满室红妆都在晃。
当他把我按在绣满百色槐花的嫁衣上时,秘阁外的老槐树正把影子投进来,在我们交叠的身影上,织成永不散开的槐蚕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