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无筝扫了眼黢黑一片的西院,“火可都灭了?是否去东院检查过?可别放了火星子过去。”
王府东院跟西院分别坐落在两头,中间还隔了个园子,可以说八竿子都打不着。
火星子能飞那边去?
“蔺督主放心,火势只局限在西院,目前已尽数扑灭......”
任谦顿了顿,强调道:“一个火星子都没留!”
蔺无筝用眼角斜睨他,冷哼一声,“最好是这样,不过安全起见,还是要让人去东院问一问。”
任谦懵了一瞬:“问什么?”
问问有没有火星子飞过去吗?
他会被郡主打出来吧!
蔺无筝掩唇清了清喉咙,“听说郡主就在东院,毕竟是女眷,可别吓着她。”
任谦:“......”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不止对自己没有清晰的认知,对别人也没有!
那可是敢剃长公主秃瓢的明诛郡主!她还敢打断皇子的腿!
吓着她?
“蔺督主,你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莫不是脑子坏了?
蔺无筝:“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也不知他今日这身装扮讨不讨喜。
蔺无筝整了整衣领,看来得多置办些衣裳了,听说京城最有名的衣裳铺子是月仙阁,也不知卖不卖男装。
望着东院的方向,蔺无筝眼中犹如淬了点点星光,璀璨皎洁。
婵儿没见过蔺无筝。
但她见任谦的态度恭敬,又称之为蔺督主,心中一动。
“督主大人,奴婢可为您去请郡主。”婵儿忙上前,柔声道:“任御史还要去见我家夫人,怕是没空。”
这位便是新搬来的那位邻居吧。
听闻这位督主不近人情,手段极其残忍,她还以为是个阴险狡诈的中年汉子。
没想到竟这般年轻,长得这般伟岸。
虽说带了面具,可露在外面的眉眼却很是英挺。
眉如剑,鼻如峰,目如炬,想来面具下的脸定也不差。
婵儿悄悄打量着蔺无筝,见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心中雀跃。
蔺无筝却冷了脸,“你是何人?”
眼神黏黏糊糊的,甚是讨厌!
“奴婢是西院的大丫鬟,您唤我婵儿便好。”感受到蔺无筝投来的目光,婵儿娇羞的垂下了头。
她在西院过的并不好,若能得督主青睐,做个妾室......
婵儿摸着自己的脸,她虽长相不算上乘,却是王府的奴婢,规矩礼仪也都不错。
给蔺无筝做个妾室绰绰有余。
蔺无筝却不耐烦了,“本督主管你叫什么,你主子是谁!”
他疾言厉色,像是在审问犯人。
婵儿心中一颤,“奴婢、奴婢是表夫人的大丫鬟。”
“原来如此。”蔺无筝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眼角带上笑意。
婵儿见他笑了,心下又是一松,喜意顿时漫上心头。
看来方才蔺督主是不知晓她的身份才对她那么凶的,现在知晓她是夫人身边的人,自是要给几分颜面。
也是,夫人如今掌这王府中馈,蔺督主在外再嚣张,也不能不给王爷面子。
“督主既知晓奴婢身份,不如由奴婢伺候您去前厅稍作等候......”
蔺无筝面具下的嘴角微勾。
他夺过手下的刀,用刀柄挑起婵儿的下巴。
“你要怎么伺候本督主?”
婵儿指尖轻颤,“但凭爷做主。”
蔺无筝鼻尖逸出轻笑,“我做主?”他陡然用力抵住婵儿的下巴,骤然沉下脸,“就你?也配!”
说罢,他眼神一冷,剑柄直直打在婵儿腹部。
婵儿猝不及防,啊的一声重重跌在地上。
“原来你就是那个不知廉耻死皮赖脸非要赖在王府的誉王表妹的丫鬟,着实叫本督主大开眼界!”
美人垂泪,娇柔可怜,看的任谦心有不忍......
别过了头去。
这丫头也是的,一点眼色都没有,还想勾搭蔺督主。
勾搭他也比勾搭蔺督主容易!
任谦哀叹,就听蔺无筝果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不知死活的东西。”蔺无筝冷眼看着她捂着肚子哀嚎,“难怪会主客不分,喧宾夺主,原来都是你那不要脸的下贱主子教的!”
顾不上腹部翻江倒海的痛,婵儿忍痛不敢置信问道:“蔺督主这是为何?”
明明方才还对她笑语相对!难道夫人曾经得罪过他?
“自然是因为你家主子人品差,本督主甚是不喜。”
蔺无筝将刀扔还给属下,从怀中掏出帕子擦手,眼中的嫌弃之意不要太明显。
婵儿却是了然。
果然,真的是夫人惹了这位不快!
她懊恼的抿紧了唇,心下思量。
那她该如何做?是背主讨好这位,还是......
不过一息间,婵儿便有了决断,她起身整了整凌乱的衣角,按下心中不甘。
“夫人若有得罪之处,婵儿向您道歉,只是我家夫人甚少出府,整日忙碌于王府中馈,督主可是误会了?”
她又恢复了大丫鬟格调,端手而立,沉静大方,仿佛方才被打的不是她一般。
她想的很清楚,无论蔺无筝能不能看上她,她此刻都还在王府中,万不能得罪了府里管事的主子。
否则在她出头之前,刘青青便能轻而易举的发落了她。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一个妄图窃取旁人位置的腌臜货,也配得罪我?”
不知想到了什么,蔺无筝面色阴沉,“给你家主子带句话,就说本都督已经盯上她了。”
“若她再敢做出伤害郡主的事......我定叫她试试我上缉事司的刑罚!”
......
宏伯去请誉王,被下人告知誉王病了,天还没亮就出了府,说是要去郊外的庄子上静养一段时日。
扑了个空的宏伯无法,只得去寻府里的第二位主子明诛。
明诛有每日晨起练剑的习惯,听到宏伯的话眉头一拧,“他来做什么。”
誉王府从不与朝中官员接触,这个蔺无筝亲自登门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真的来蹭饭了?
明诛看了眼尚未大亮的天色。
“老奴也不知,不过想来是为西院起火的事。”宏伯试探道:“郡主可要去看看?”
明诛点点头,将佩剑还鞘。
“既然父王不在,我便走一趟。”
只是不知,姓蔺的对誉王府态度是否真如表面看起来那般。
虽说他之前帮了她,但他是皇帝最信任的人之一,许是皇帝派来接近父王的。
皇帝看似对她宽和,在外也算敬重她这个皇姑母,但朝堂大事,又怎能以私人感情论断。
要知道皇帝才是那个最想除掉皇鳞卫的人!
明诛一路上想了很多。
将皇鳞卫的势力与下缉事司做比较,又分析过蔺无筝在朝中的地位。
最后得出结论,作为皇帝的鹰犬,姓蔺的一大早登门绝对不怀好意!
她沉下脸,一路气势汹汹的往前厅赶,连怎么兜头骂那鹰犬个狗血淋头都想好了。
“臣蔺无筝,见过郡主殿下。”
明诛抬头,便见一道身姿笔挺的人影站在阴影中。
宽肩窄腰,眉峰犀利,只是低垂着眉眼,半遮面,看不清容貌。
一身黑色大氅,脖子上围了一圈白色狐毛。
华贵而优雅。
有点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