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从地底深处喷涌而出的浩瀚能量,并未冲垮三人的心神,反而像最温润的甘泉,滋养着他们几近枯竭的身体。
洛桑嘉措身上寸寸碎裂的皮肤,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新生的肌肤带着淡淡的佛光。
可那股潜藏在能量深处,如同尸骸上滋生的毒蕈般的邪气,让这份短暂的舒适瞬间化作了刺骨的冰寒。
更深沉的恐惧,来自那洞穴的幽暗之中。
某种无法名状的古老意志,正在苏醒。
它没有魔神的暴虐,却带着俯瞰苍生的冷漠,仿佛世间万物在它眼中,都只是沉睡与苏醒之间的一场幻梦。
“吼——”
一声凄厉的悲鸣打断了三人的惊骇。
不远处,那头被邪法改造的巨大湖怪,随着仪式核心的崩碎,正经历着痛苦的逆变。
它山峦般的躯体迅速干瘪、萎缩,坚硬的鳞甲化作飞灰,虬结的肌肉腐烂消解,露出发黑的骨架。
支撑它存在的邪恶力量,被彻底抽离了。
湖怪庞大的身躯最终塌缩成一团扭曲的黑影,在剧痛中发出最后的哀嚎,那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解脱。
黑影消散,只留下一道虚弱不堪、几乎透明的魂魄,在原地瑟瑟发抖。
洛桑嘉措拖着重伤之躯,一步步走了过去。
他无视了丹增罗布担忧的呼喊,只是伸出那只依旧稳固的手,掌心佛光柔和,轻轻按在魂魄的头顶。
“尘归尘,土归土,轮回路上,莫再回首。”
他口中诵念着往生经文,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不容置疑的慈悲与力量。
魂魄不再颤抖,渐渐变得安详,它对着洛桑嘉tso深深一拜,随即化作点点光屑,消散在纯净的龙脉能量之中。
洛桑嘉措做完这一切,身体一晃,几乎栽倒。
他体内的伤势远未痊愈,刚才的超度又消耗了他最后的心神。
丹增罗布与卓玛拉姆立刻上前扶住他。
“那些邪教徒!”
卓玛拉姆指向四周。
随着魔神虚影的溃散,那些残存的邪教徒彻底陷入了疯狂。
他们的信仰崩塌了。
有人尖叫着试图逃离这片正在崩塌的空间,却被头顶坠落的巨石砸成肉泥。
有人则被纯净的龙脉能量反噬,身体燃起白色的火焰,在无声的惨嚎中化为灰烬。
混乱的溃败并未持续太久,很快,整个地下空间除了三人,再无一个活口。
丹增罗布的目光扫过一地狼藉,脸色却愈发凝重。
他挣脱卓玛拉姆的搀扶,快步走到一处保存尚算完好的角落。
那里,几张诡异的唐卡散落在地。
唐卡的画布并非布料,而是一种带着毛孔与纹理的黄褐色皮革,上面用鲜血绘制着扭曲可怖的魔神像。
“人皮唐卡……”
丹增罗布的声音抑制不住地发颤。
他又捡起旁边一串散落的念珠幡,那每一颗念珠,赫然都是由死人指骨打磨而成,幡面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还有白骨念珠幡。”
“是天葬师联盟,只有他们才会用这种惨无人道的东西做法器。”
卓玛拉姆的胸口,那串绿松石项链在龙脉能量的冲刷下,正散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湖水恢复了清澈,圣湖的意志正在苏醒。
她闭上眼,能清晰地感知到湖底的龙脉之眼正在缓慢地自我修复,将那些污秽的能量一丝丝排出。
同时,一种奇妙的感应在她心中升起。
这片古老的土地,似乎在向她传递着某些信息,一些关于“秘境”的模糊线索,如同水中的倒影,若隐若现。
洛桑嘉措盘膝坐下,体内的剧痛与刚刚超度亡魂后的平静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
赎罪之路漫长且痛苦。
但这一次,他不再迷茫。
亲手斩断这滔天罪业,让他破碎的信念,重新凝聚得比金刚还要坚硬。
“不能就这么离开。”
丹增罗布沉声说道,他的视线从那些邪恶法器上移开。
“必须确保他们没有留下任何后手。”
三人达成共识,决定在这片即将彻底坍塌的空间里,做最后的探查。
他们沿着龙脉能量喷涌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向着那个幽深的洞口靠近。
沿途的石壁上,他们发现了不少被邪气侵蚀过的古老符文,三人联手,用佛光与卓玛拉姆的圣湖之力,将这些污染一一净化。
最终,他们来到了洞口的边缘。
下方,就是“龙脉之眼”。
那是一个巨大无比的能量漩涡,流光溢彩,纯净得仿佛宇宙初开时的第一缕光。
可就在这漩涡的边缘,依旧缠绕着几缕无法被彻底同化的邪气,如同美玉上的瑕疵,顽固而刺眼。
丹增罗布的目光没有停留在漩涡中心。
他被旁边的一块石碑吸引了。
那石碑半埋在碎石之中,上面布满了岁月的痕迹,若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
他走上前,拂去石碑上的尘土。
碑文模糊不清,是用一种极为古老的藏文篆刻的。
上面刻画着一个建筑的模糊轮廓,丹增罗布辨认了许久,才认出那是远在阿里地区的一座古寺样式。
而在图案旁边,几个残缺的古字,让他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邪祟……苏醒……”
“……古格……遗脉……”
丹增罗布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邪教的下一个目标,竟是遥远的阿里,那片传说中隐藏着古格王朝最大秘密的禁忌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