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苔藓在王志靴底发出黏腻的声响,他仰头望向遮蔽天穹的巨树。这些足有数十人环抱的古树表皮布满蜂窝状孔洞,渗出的树脂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白色,如同凝固的脓疮。小夭突然用尾巴卷住他的手指,琥珀色眼睛盯着左侧灌木丛——那里正簌簌颤动,腐叶堆里藏着三枚色泽艳丽的蘑菇,伞盖边缘流淌着珍珠般的黏液。
\"又是毒蝇伞。\"王志用短剑挑开蘑菇,剑锋立刻泛起黑斑。这已经是他今日第三次识破致命陷阱,自从深入迷雾森林腹地,看似无害的植物都成了索命的利器。他想起三天前误食紫茎兰的遭遇,那种让全身血液仿佛凝固的寒意,此刻仍让他后颈发凉。但每一次险死还生,灵海中的岛屿就会扩张几分,龙形虚影的鳞片也愈发清晰。
暮色渐浓时,王志在一条暗河边发现了野猪的足迹。泥泞的河滩上,新鲜的蹄印旁还留着爪痕,显示这头猎物刚摆脱了某种掠食者。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腹中传来的绞痛提醒他已经整整两天没进食。小夭却不安地竖起耳朵,九条尾巴在身后卷成戒备的花团。
\"就赌一把。\"王志握紧腰间的淬毒匕首,顺着足迹摸进芦苇丛。潮湿的水汽裹着腐殖质的气息,让他想起老家后山的沼泽。当那头獠牙泛着寒光的野猪突然窜出时,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将匕首刺入其颈侧。温热的鲜血溅在脸上,野猪垂死的挣扎掀翻了半人高的芦苇,惊起一群翅膀透明如玻璃的毒蛾。
\"成功了!\"王志抹了把脸上的血污,望着倒地的猎物咧嘴大笑。小夭却警惕地盯着四周,尾巴尖轻轻拍打他的手背。但饥饿战胜了警觉,他利落地剥下猪皮,在河滩上生起篝火。火焰舔舐着木柴,噼啪声与河水流动的声响交织,让这片阴森的森林突然有了人间烟火气。
王志用树枝串起切好的肉片,想起大学时在烧烤摊打工的日子。那时他总嫌烟熏火燎的工作辛苦,现在却无比怀念调料台上琳琅满目的瓶瓶罐罐。\"要是有盐就好了,再撒点辣椒面...\"他一边翻动着肉片,一边对着火焰絮叨,\"小夭你说,等咱们出去,我请你吃正宗的烤全羊好不好?\"
白猫形态的小夭蹲坐在火堆旁,尾巴有节奏地拍打地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烤肉。油脂滴入火堆的瞬间,腾起的香气裹着焦糊味直冲天际。王志撕下最嫩的里脊肉递给小夭,自己也迫不及待地咬下一大口。滚烫的肉汁烫得他直吸气,却还是含糊不清地赞叹:\"香!太香了!\"
然而这份喜悦转瞬即逝。当第三串肉即将烤熟时,河对岸的迷雾突然泛起涟漪,幽绿色的光点如同鬼火般接连亮起。王志手中的树枝\"啪\"地折断,他这才惊觉方才只顾着享受美食,竟完全忽略了烤肉散发的浓烈香气在这片弱肉强食的森林里,无异于最醒目的信号弹。
\"小夭,收火!\"他猛地踢翻火堆,却见十几道黑影已踏着河面飞驰而来。那是形似豺狼的妖兽,毛发间缠绕着蓝色电光,每一次跳跃都在水面留下焦黑的痕迹。为首的妖兽额间长着菱形骨板,张开的嘴里露出三排倒钩状的利齿,腥风扑面而来。
背包里突然炸开莹蓝光芒,小夭化作九尾天狐幼崽的形态跃出,九条尾巴在空中舒展成光幕。王志趁机后退,却撞进另一股带着腐臭味的气息里。他转身,正对上一头巨蟒竖立的身躯,蛇信子几乎扫到他鼻尖,鳞片间寄生着密密麻麻的血色蜱虫。
\"来的正好!\"王志抹了把嘴角的油渍,反而咧嘴笑了。灵海中的岛屿剧烈震颤,龙形虚影发出无声的咆哮,九转药鼎光芒大盛。他握紧腰间短剑,突然觉得这场面荒谬又刺激——在这危机四伏的迷雾森林深处,他居然因为一顿烤肉引来了杀身之祸。但不知为何,心底涌起的竟是兴奋多过恐惧。
\"小夭,咱们再露两手?\"他低声说,指尖触碰到小夭尾巴时,感受到一股熟悉又强大的力量注入经脉。妖兽们发动攻击的瞬间,王志施展出刚刚领悟的青龙战技第三式\"终日乾乾\",剑光所至,雾气中竟隐隐浮现出龙形虚影。战斗的喧嚣声中,他恍惚又闻到烤肉的焦香,突然觉得就算死在这一刻,能吃上这样一顿美味,好像也不算太亏。
然而当更多妖兽的咆哮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时,王志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鲁莽。灵海的力量在快速消耗,岛屿边缘开始出现裂痕。他瞥见灌木丛中闪过玄色衣角——是那日的猎妖队!他们此刻正隐在暗处,长剑泛着幽蓝的光,如同等待收割的死神。
小夭的光幕渐渐黯淡,九尾狐幼崽形态的它已经气喘吁吁。王志将小夭护在身后,后背紧贴冰凉的巨树。树皮上的孔洞渗出的黏液滴在脖颈,他却觉得此刻的处境意外清晰:前方是穷追不舍的妖兽,身后是虎视眈眈的猎妖队,而他居然还惦记着没吃完的烤肉。
\"拼了!\"王志大喝一声,灵力在经脉中疯狂运转。灵海的岛屿突然扩大一倍,龙形虚影完全实体化,发出震天怒吼。剑光与妖影交织,血花在雾气中绽放,他却在混战中抽空回头看了眼未燃尽的火堆——那里还剩半串烤得金黄的肉,油脂仍在滋滋作响。
——
王志手持短剑,身上血迹斑斑,与同样疲惫不堪的小夭在妖兽的围追堵截下,慌不择路地朝着迷雾森林更深处奔去。每一步落下,都带起地上的枯枝败叶,身后的妖兽群咆哮着紧追不舍,那声声怒吼仿佛要将他们的退路彻底封死。
“小夭,撑住!”王志一边狂奔,一边扭头看向身旁的小夭。小夭的九条尾巴此刻也少了几分往日的灵动,有些萎靡地摆动着,但它依旧强打起精神,琥珀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周围的动静。
随着他们不断深入,周围的雾气愈发浓稠,仿佛实质化的屏障,每前进一步都变得艰难无比。突然,前方出现了几头身形巨大的高阶妖兽,它们浑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正虎视眈眈地盯着王志和小夭。王志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握紧短剑,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准备拼死一战。
就在这时,小夭身上突然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那是它天生的血脉之力在涌动。感受到这股力量,原本蠢蠢欲动的高阶妖兽们竟纷纷露出忌惮之色,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虽然没有彻底放弃攻击的意图,但至少没有立刻群起而攻之。王志和小夭趁机小心翼翼地绕过这些妖兽的领地,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大气都不敢出。
不知跑了多久,他们终于误打误撞地来到了森林的最深处。这里的景象让王志瞪大了眼睛,只见四处异象横生,各种各样的异火在地面、半空肆意燃烧,有的如莲花般静静绽放,有的则如狂龙般四处游走。王志一个没注意,靠近了一团跳跃的异火,瞬间,头发“噗”地一下被点燃,火苗顺着头发迅速蔓延,衣服也跟着着了起来。
“啊!”王志惊呼一声,连忙用手去拍打身上的火焰,慌乱中不断后退。就在他准备不顾一切地往回跑时,一个虚幻的女人身影从异火中缓缓浮现。她身形缥缈,眼神中透着一股历经岁月的沧桑。女人很是奇怪地盯着王志,片刻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感慨,“没想到,竟能在此处见到身怀龙魂传承之人,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王志好不容易扑灭身上的火焰,警惕地看着眼前的虚影女人,同时大口喘着粗气。女人看着王志狼狈的模样,开口问道:“你为何会来到这里?”王志定了定神,将自己为了寻找四大神兽信物,恢复灵域封印,一路被妖兽追击至此的事情简要叙述了一遍。
女人听完,微微点头,“这里乃是凤凰祖地。想当年,龙凤交好,共同守护这片天地。只是上古时期,天地大变,龙凤两族也因此分崩离析。看在你身怀龙魂传承,与龙族也算有些渊源,出于对老盟友的支持,我便不为难于你。”说罢,女人抬手一挥,一道柔和的光芒落在王志身上,他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疲惫的身躯也渐渐恢复了几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