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细雨如酥,君无痕握着密信的指节泛白,信笺上暗纹在烛火下浮现出“暗影盟”特有的印记。自突袭据点已过半月,那些账本与信件虽为破局关键,却也如同一把悬在脖颈的利刃,提醒着暗处的敌人愈发疯狂。
“大人,东海来的信使求见。”门外侍卫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君无痕将密信塞进暗格,转身时正见一身藏青劲装的女子疾步而入,面纱下露出的眉眼透着焦虑。
“阿月?你怎亲自来了?”君无痕微微蹙眉。这女子是东海天皇亲卫,曾与他并肩作战,此刻孤身前来,定是出了大事。
阿月摘下斗笠,发丝已被雨水浸透:“君大人,岛国朝堂生变。前日三皇子遇刺,凶器上刻着‘暗影盟’标记,如今主战派借机发难,要求即刻对中原宣战。”
话音未落,屋内烛火突然剧烈摇曳,惊得案上墨迹晕染开来。君无痕心头一震,这招借刀杀人太过狠辣——挑起皇室内乱,再嫁祸中原,既斩断两国联盟,又能在战火中浑水摸鱼。
“天皇态度如何?”他急问。
“陛下暂压下奏请,但三皇子重伤未醒,主战派每日在宫门外请愿。”阿月从怀中掏出一卷泛黄的舆图,“这是我连夜绘制的岛国兵力部署,如今沿海防线大半已被主战派掌控。”
君无痕展开舆图,目光扫过标注的红点,忽觉后颈发凉。那些驻军位置看似寻常,实则将商路必经的港口围得水泄不通。若此刻发动战争,两国商船将如瓮中之鳖。
“还有一事。”阿月压低声音,“我在三皇子遇刺现场,发现了中原特有的龙涎香。那香味...与您书房中的熏香极为相似。”
烛火“噼啪”炸开火星,君无痕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舆图边缘。有人在伪造证据,甚至将矛头直指他这个追查者。若东海因此迁怒,之前所有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正思忖间,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贴身侍卫推门而入,神色慌张:“大人!皇宫急召,说是朝堂上有人弹劾您私通敌国!”
寒意顺着脊椎窜上头顶,君无痕与阿月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惊惶。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连环计,从刺杀到弹劾,环环相扣,步步紧逼。
宫门外的石阶已积起水洼,君无痕踏入大殿时,满堂目光如芒在背。平日温和的礼部尚书突然出列,手中奏折抖得哗哗作响:“陛下!臣有确凿证据,证明君无痕与东海刺客来往密切!三日前,有人见他在城郊私会东海女使!”
殿内顿时哗然。君无痕抬眼,正对上龙椅上皇帝阴沉的脸色。余光瞥见右侧角落,几个主战派大臣掩不住得意的笑。他深吸口气,正要开口辩解,忽听珠帘轻响。
“陛下,臣妾有话要说。”
熟悉的声音如清泉注入沸鼎,君无痕猛地转头。只见身着藕荷色宫装的女子莲步轻移,发间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颤——那是他未过门的未婚妻,当朝长公主云知意。
云知意福了福身,目光扫过满堂大臣:“诸位大人可知,三日前城郊那处,本宫也在?”她抬手示意宫女呈上锦盒,“那日君大人与东海女使会面,实为交换‘暗影盟’阴谋的证据。这盒中,正是从敌营搜出的账本与密信。”
礼部尚书脸色骤变:“公主殿下莫要被奸人蒙蔽!区区账本,如何...”
“尚书大人对‘暗影盟’之事如此笃定,莫非早已知情?”云知意突然打断,眼中闪过寒光,“前日本宫去探望三皇子,守在宫外的侍卫中,可有几位与尚书府护院面容相似?”
满堂死寂。君无痕望着女子单薄却挺直的脊背,心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情愫。他早知云知意聪慧过人,却不知她竟在暗中布下这许多后手。
皇帝摩挲着扶手,沉吟良久:“将账本呈上。若此事属实,弹劾之人...”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急促马蹄声。一名浑身浴血的侍卫踉跄而入:“陛下!东海舰队已逼近青崖港!”
惊雷炸响在天际,震得琉璃瓦上水珠簌簌而落。君无痕与云知意对视的瞬间,读懂了彼此眼中相同的决意——这绝非偶然的军事行动,而是“暗影盟”在得知据点暴露后,提前发动的致命一击。
“传旨!”皇帝猛地起身,冕旒晃动,“君无痕即刻率军支援青崖港,长公主暂摄监国之职!若有敢在此时生事者,杀无赦!”
暮色四合时,君无痕披甲上马,忽见一抹淡粉色身影追出宫门。云知意提着裙摆跑到他马前,发丝凌乱,却强撑着笑意:“此去多加小心。我在朝中,必不让那些人乱了阵脚。”
他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指尖,千言万语化作一句:“等我回来。”
马蹄踏碎积水,扬起的水雾中,云知意望着远去的背影,缓缓摸向怀中的锦囊。那是昨夜她亲手缝制的平安符,里面除了祈福的经文,还藏着半片刻着“暗影盟”标记的碎玉——那是她在三皇子遇刺现场,冒着被误解的风险悄悄藏起的关键物证。
夜色渐浓,青崖港方向传来隐隐战鼓声。这场裹挟着阴谋与战火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