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崖港的海风裹挟着咸腥血味扑面而来,君无痕勒住缰绳,眼前景象令他瞳孔骤缩——港口外数十艘黑帆战船破浪而来,船首高悬的骷髅旗在暮色中猎猎作响,桅杆顶端的暗纹赫然与\"暗影盟\"密信上的印记如出一辙。
\"大人!敌军已封锁港口!\"副将策马赶到,甲胄缝隙间渗出的鲜血染红了马鞍,\"商队船只被困在浅滩,守军伤亡过半!\"
君无痕拔出佩剑,寒芒映着天边残阳:\"传令下去,所有将士听令——随我抢滩登陆,务必在涨潮前救出商船!\"话音未落,海面突然炸开巨响,投石机的轰鸣声震得人耳膜生疼,岸边的了望塔轰然倒塌,扬起漫天沙尘。
混战中,君无痕瞥见旗舰甲板上闪过一抹熟悉的身影。头戴黑色面罩的首领负手而立,手中玉笛泛着冷光——正是突袭据点时逃脱的那人。笛声骤然响起,尖锐如裂帛,原本混乱的敌军竟突然结成阵形,刀光剑影织成密不透风的罗网。
\"小心!是音波功!\"阿月挥刀挡开偷袭的刺客,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喘息,\"这玉笛能扰乱人心神,必须...\"话未说完,一支淬毒箭矢擦着她耳畔飞过,钉入身后的礁石,瞬间腾起阵阵白烟。
君无痕心头一紧,正要驰援,忽闻身后传来清越琴音。转头望去,只见数十艘画舫破浪而来,船头立着位白衣女子,素手拨弄着膝上古琴。云知意?!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琴音与笛声相撞,迸发出耀眼的光芒,敌军攻势竟为之一滞。
\"君大人!公主殿下率领江南水师来援了!\"副将激动的呼喊被淹没在炮火声中。君无痕这才看清,画舫两侧伸出的木架上,密密麻麻摆满了装满桐油的陶罐。随着云知意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陶罐如流星般坠入敌阵,海面顿时燃起熊熊烈火。
\"放箭!\"君无痕抓住战机,亲率骑兵冲进火海。烈焰映红了他的侧脸,恍惚间想起昨夜云知意倚在宫灯下为他缝制平安符的模样,指尖被针扎破也浑然不觉。此刻她却身着男装,站在最危险的战场前沿,将一头青丝尽数束起。
激战正酣时,君无痕忽觉后背发凉。多年征战的直觉让他本能地侧身,一柄匕首擦着他的咽喉飞过,钉入船舷发出刺耳的嗡鸣。转头望去,竟是礼部尚书的儿子带着一队死士从后方袭来,刀锋直指云知意所在的画舫。
\"保护公主!\"君无痕调转马头,却见云知意已弃了古琴,抽出腰间软剑。她本是养在深宫的金枝玉叶,此刻舞剑的招式却凌厉如惊鸿,剑光过处,血花飞溅。但毕竟寡不敌众,几个刺客趁她分神之际,长剑直取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君无痕的身影如鬼魅般掠过。他揽住云知意的腰肢旋身避开,剑锋却在她肩头划出一道血痕。温热的血滴落在他手背,灼得他眼眶发烫:\"谁准你来涉险?!\"
\"若我不来,你当真要葬身于此?\"云知意苍白的脸上泛起倔强,\"君无痕,你我曾在月下盟誓,生死与共...\"话音被突然炸开的巨响打断,旗舰方向传来震天动地的爆炸声,黑色面罩的首领在火光中冷笑:\"今日,便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浓烟散去时,君无痕才看清对方手中握着的竟是西域失传已久的霹雳弹。更可怕的是,敌军战船已将他们团团围住,箭雨如蝗般落下。云知意突然扯下颈间的玉坠,对着海面奋力一掷——那玉坠竟是特制的信号弹,冲天而起的紫色光芒划破夜空。
\"这是...\"君无痕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隆隆战鼓声。一支打着龙纹旗帜的舰队破浪而来,为首战船上站着的,正是本该坐镇京都的皇帝!
\"逆贼!还不束手就擒!\"皇帝的怒喝响彻海面。原来云知意早已派人将证据呈给皇帝,并设计引蛇出洞,故意让主战派以为她私自调兵,实则暗中布下天罗地网。
战局瞬间逆转。君无痕抓住机会,跃上旗舰直取首领。两人在剧烈摇晃的甲板上激战,刀光剑影间,首领面罩被挑落,露出一张意想不到的面容——竟是东海岛国失踪多年的二皇子!
\"为什么?!\"君无痕的剑尖抵住对方咽喉。
二皇子抹去嘴角血迹,发出癫狂的笑:\"为什么?当年父皇将皇位传给幼弟,却把我送去中原当质子!这天下本该是我的!\"他突然扯开衣襟,露出缠满炸药的胸膛,\"既然夺不到,那就让所有人陪葬!\"
千钧一发之际,云知意不知何时冲上甲板,手中软剑直刺二皇子手腕。炸药引线被挑落海中的瞬间,君无痕猛地将她扑倒在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他紧紧护住怀中的人,滚烫的血顺着她的发间流下,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
硝烟散尽时,海面浮尸枕藉。君无痕颤抖着扶起昏迷的云知意,她肩头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苍白的脸上却挂着释然的笑:\"你看...我们赢了...\"
\"傻瓜。\"君无痕声音哽咽,撕下战袍为她包扎伤口,\"以后别再做这种傻事。\"
远处传来悠扬的螺号声,皇帝的龙船缓缓靠近。君无痕抱起云知意,走向甲板边缘。海风掀起她破碎的裙摆,露出一截纤细的脚踝,那上面还系着他去年生辰送的银铃铛——此刻沾满血迹,却依然在风中轻轻摇晃。
回宫那日,京城百姓夹道相迎。君无痕骑着高头大马,怀中抱着裹着锦被的云知意。她尚未醒来,却紧紧攥着他的手指。路过朱雀大街时,不知谁喊了声\"将军夫人\",顿时呼声震天。
\"等你醒来,\"君无痕低头在她额间轻吻,\"我们就成亲。\"
宫墙内,太医正在诊治云知意的伤势。君无痕守在门外,望着天边的晚霞,手中把玩着从二皇子身上缴获的玉笛。笛声早已消散,但余韵似乎仍在耳畔回荡,提醒着这场浩劫的惨烈。
\"大人,东海天皇的信。\"阿月递上一封火漆封印的信函,\"他说岛国已查明真相,愿将二皇子余党尽数交出,还望两国重修旧好。\"
君无痕将信笺收入袖中,目光重新落向紧闭的宫门。经历此战,商路危机解除,朝堂纷争平息,但他深知,真正的安宁才刚刚开始。而这一切,都多亏了那个敢在烽火中为他抚琴的女子。
暮色渐浓时,屋内终于传来动静。君无痕推门而入,正见云知意倚在床头,苍白的脸上挂着笑意:\"我饿了,想吃你上次带的桂花糕。\"
他喉头一紧,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好,我这就去买。要多少都有。\"
窗外,新月如钩。历经战火的都城重归平静,而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拉开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