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纸末尾的朱印猩红如血,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狰狞的暴露在凌风的眼眸里。
凌风缓缓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
原来那些年父皇偶尔流露的复杂目光,那些欲言又止的瞬间,那些格外严苛的教导……
都是赎罪。
凌风攥着信纸的手青筋暴起,忽然低低笑出声来。
笑着笑着,便有温热的液体砸在信上,将“亲儿子”三个字晕染得模糊不清。
真相不都是美好的,原来母亲她是不喜欢自己的,她觉得自己是她的耻辱,所以她宁愿死也不愿意进宫抚养自己。
凤婉脑海里的画面,再次停止,但马上就出现了新的画面。
翎王府内,书房的牌匾后面竟真的隐藏着一个小小的暗格。
里面静静地放着一道圣旨,还有一封信。
圣旨,凌风只是看了看就又放了回去。
那封信,先皇走的时候没有提及过,凌风以为应该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东西。
然而打开信封之后的凌风,双腿依然,直直的跪在了地上。
“孩子你好:
我不是一个好母亲,只能保你平安降临人世,但不能养你成人。
我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每每看见那个男人,我都有一种恶心到想吐的感觉。
他强迫了我,但我觉得,你是无辜的,既然你来了,我就有义务把你生下来。
我完成了我的一半任务,那养你长大,就是他的任务了。
你应该随身携带着一串珠子吧,那是母亲留给你的,也是母亲最珍视的东西。
你将来若是有喜欢的女孩子,就送给她吧,得串珠者,为妻!
这算是母亲临终前给你最后的留言了,我的儿子,希望你平安长大,忘了你有一个我这样不清白的母亲!”
凌风跪在冰冷的地砖上,手中的信纸已被泪水浸透,字迹模糊成一片。
他的肩膀微微颤抖,喉咙里压抑着哽咽,却仍死死攥着那封信,仿佛要将它揉进骨血里。
原来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那串珠子,是母亲留给他唯一的念想。
他下意识摸了摸放在锦囊里的珠子,每一颗都光滑温润,像是被摩挲过千万遍。
画面再次停留在凌风关上那道暗格,重新把牌匾摆放整齐。
“呼~原来,你还有这样的意义?可是你这个在脑海里播放别人过去的功能是怎么来的?”
凤婉看着手中的那串珠子,轻轻摩挲着。
是因为它,自己才来到了这里,自己曾试过许多方法,但一直都没能将它取下来。
“是你也觉得我和他该断的彻彻底底吗?所以,你就下来了吗?可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吗?”
当然,凤婉得到了一个毫不意外的答案。
串珠,依旧安静的躺在自己手心里,温度也恢复到了平时的模样。
“既然如此,明天还是送你回到你主人身边吧!”
凤婉找了个锦盒,仔细的将它包起来,然后放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突如其来的疲惫感瞬间袭来,难得的,凤婉睡了个好觉。
晨曦微露,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五更天的梆子声也刚刚响过,街巷间便已人影绰绰。
今日是三年一度科举放榜的日子,整个帝都仿佛都被点燃,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紧张与期待。
御书房内,皇帝凌皓负手立于窗前,明黄色的龙袍也泛着一些闪闪发亮的光泽。
\"陛下,摄政王求见。\"内侍总管李德全躬身禀报。
凌皓眼中闪过一丝锐利,随即恢复平静:\"宣。\"
殿门缓缓开启,凌风一袭玄色蟒袍踏入,步履依旧沉稳。
\"臣弟参见皇兄。\"
凌皓转身,目光落在他腰间悬着的锦囊上——那里本该有一串从不离身的串珠。
他指尖在窗棂上轻叩三下:\"来得正好,礼部刚呈上今科三甲名单。朕还没看,既然你来了,不如我们一起看看?\"
“好,皇兄请!”
凌风微微颔首,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御案上那卷尚未展开的黄绢。
“希望我大凉国人才济济,得偿所愿!”
凌皓仿佛闲谈般开口,指尖终于挑开了绢帛的系带。
凌皓轻轻将它打开,三个名字悄然跃入二人眼帘。
“一甲第一名,状元,京城人士,苏逸。
兄弟两不约而同皱起了眉头。
“一甲第二名,榜眼,新州人氏,陆逊。”
凌皓不仅眉头皱的更紧,就连声音也是微微一顿。
他抬起眼,目光如炬,直直射向凌风,话到嘴边,却被翎王同样紧皱的眉头劝停。
“难道不是他的人?”
皇帝压下心中的不安,继续看向第三个名字。
“一甲第三名,探花,新州人士,张良!”
兄弟二人再次抬头对视了一眼。
“不是皇兄的人?”
“果然不是他的人?”
之后二人再次低头,仔细看着这三个陌生的名字。
与预想中的不同,前三甲,最起码也应该有一个才是,怎么会这样?
自己精心安排的人,竟然就这样落榜了?
凌皓的声音彻底沉了下去,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苏逸、陆逊、张良…一个京城人士,另两个...都是来自新州!”
他不再看凌风,锐利的目光转向殿外,他知道自己这次失算了。
翎王同样黑了脸。
这次的科考,是自己布局之中最重要的一环。
如今都毁了,不过看皇兄的样子,怕是他也没捞着什么好处。
“不对,等等,新州?难道是他?”
兄弟俩不约而同的再次对视了一眼,这个答案呼之欲出。
凤王,一定是凤王的手笔。
“走吧,这次科考,果然是有惊喜在等着我们呢,该上朝了,去见见我们的前三甲吧!”
金銮殿上,新科三甲身着红袍,立于大殿中央。
状元苏逸,身姿挺拔如青松,眉宇间带着一股书卷气的清傲;榜眼陆逊、探花张良则略显拘谨,但眼神同样清亮。
龙椅上的凌皓,面上维持着帝王应有的威仪与对新科英才的嘉许,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寒。
他目光扫过三人,尤其在“新州”二字上反复碾磨,最终落在苏逸身上,声音平稳无波:“苏逸,你身为状元,可有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