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新州,凤婉才真正体会到\"天高皇帝远\"的含义。
当年是凤王爷在敌军之中,奋不顾身,身中百余箭之后,救出了先皇,先皇这才将凤逸轩封为了一字并肩王,以他的意思,这个天下是属于他们二人的。
但凤逸轩严词拒绝了,他深知一个国家不能有两个主人,若真如此做了,后世必定发生祸乱。
但先皇定要报那救命之恩,最后只能将这新州这一州之地封给了凤王爷,因为这里是凤家的根。
凤王府坐落在城中最高的山坡上,朱红色的大门敞开着,管家带着全府上下百十号人整齐列队。
见马车到来,众人齐刷刷跪地:\"恭迎王爷、王妃、小姐回府!\"
凤王爷翻身下马,爽朗大笑:\"都起来吧!这些年辛苦你们守着了。\"
凤婉扶着太后下车时,明显感觉到老人家身子一僵。
顺着视线望去,只见府门右侧立着一块两人高的石碑,上面\"国之柱石\"四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是先皇亲笔。\"
凤王爷轻抚碑文,眼中闪过复杂神色,\"当年我们二个在此结盟...唉!物是人非啊…\"
太后指尖微微发抖:\"世态炎凉,人心不古,逸轩,先皇如果知道了,怕是也要被那逆子给再气死一次吧。好在,我们都还健全!”
“是呀,我们老了,还是好好享受这难得的清静吧!这个天下,该是让这些年轻人挺起来的时候了!”
穿过七进院落,凤婉的居所在最深处的竹林边。
推开雕花木门,屋内陈设简单得出人意料——除了一张拔步床,最显眼的就是占据整面墙的书架,上面摆满各式古籍。
刚进家门,好久都没有反应的串珠再一次热了起来。
凤婉有所觉,另一只手轻轻附在上面,果然如先前一般,凤婉得到了原主的另一部分记忆。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好奇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你就是我爹爹?”
“哈哈哈,是呀,乖女儿!”
“那你为什么才回来,母亲这些年总是和我说,爹爹是大英雄,可是你这多年都没有回来看我们,是不是爹爹不喜欢我呀?”
“当人不是啦,是爹爹一直在打仗,这不,刚打完仗爹爹就回来接你和母亲了嘛!”
“真的吗,爹爹?你要接我们去京都的大房子里吗?那是不是以后我们一家人就再也不用分开了?”
“是呀,爹爹以后再也不离开婉儿和你母亲了!”
这是七岁之前的凤婉,那时候先皇将天下治理的海清河晏,但北疆蛮族,总会侵犯边境。
凤王爷为了先皇不用分心他顾,所以自请戍边。
当时凤夫人刚刚怀孕,凤王爷选择了家国大义,而暂时失去了作为父亲,陪伴孩子最关键的那些年。
而凤婉从小听母亲讲着父亲的英雄事迹长大,从而也知道了戍边将士的艰辛。
尤其是每每听到或见到那些残肢断臂的伤兵,被遣送回来的时候,让她小小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触动。
所以凤婉刚懂事,就天天缠着母亲教她读书,而她每天晚上都会偷偷读医书。
\"小姐您看,这本《本草纲目》都翻烂了。是谁这么爱学呀?\"
春桃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嘀咕,\"小时候还非要在院里种曼陀罗...也不知道被夫人揍了几次了也不听!\"
凤婉正想阻止这丫头多嘴,自己小时候那些破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原主不要面子的吗?
却被太后打趣道:“哈哈哈,小时候的婉儿竟这般倔强呢?现在倒是温婉了不少,也算是对得起你父亲给你取这个‘婉’字了!”
“哎呀,伯母,你看看,你还和这个坏丫头一起来打趣我了,哼,婉儿可是要生气的哦!”
一家人嘻嘻哈哈的一路走去,太后选了紧挨着凤婉的院子旁的,一座幽静的小院子住下。
夜间,凤婉轻轻叩响父亲书房的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进来\"。
推门而入时,凤王爷正站在窗前凝视着院中那株老梅,背影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孤寂。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来,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婉儿来了。\"
\"父亲。\"
凤婉行了一礼,目光落在书案上那个鎏金木盒上——那里面装的正是一字并肩王的印信。
凤王爷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苦笑道:\"你与为父想到一处去了。\"
他拿起木盒,指腹摩挲着盒盖上先皇亲笔题写的\"与国同休\"四字:\"当年先皇赐印时说,这印在一天,这天下就永远有凤家的一半。可如今...\"
\"父亲。\"
凤婉上前一步,\"当今圣上多疑,我们主动上交印信反而能让他放下戒心。再说...\"
她压低声音,\"新州百姓认的是凤家这块招牌,不是这方印。\"
凤王爷眼中精光一闪,随即欣慰地拍了拍女儿肩膀:\"婉儿长大了。\"
他转身取过纸笔,\"为父这就写折子。\"
凤婉看着父亲挥毫泼墨,忽然注意到他右手腕上一道狰狞的伤疤——那是当年为救先皇留下的。
她心头一热,轻声道:\"父亲,女儿有个想法。\"
\"哦?\"凤王爷抬头。
\"我们可以在折子里提到,想在新州办个医馆。\"
凤婉斟酌着词句,\"就说女儿想要为百姓做些好事,而且您的身子也需要调养。这样既显得我们无心朝政,又能...\"
\"又能掌握新州民心。\"
凤王爷接话,眼中闪过赞许,\"好主意。不过...\"他忽然皱眉,\"你何时学的医术?\"
凤婉心跳漏了半拍,幸好自己得到了原主的全部记忆,要不然这个专业的谎,自己怕是圆不过去。
“爹爹,其实女儿在很小的时候,几开始学习医书了,当时是因为怕爹爹受伤,最后竟然越学越喜欢,所以就……”
凤王爷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化作欣慰。
他放下笔,轻轻握住女儿的手,翻看她的指尖——那上面果然有着常年翻阅书籍留下的薄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