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酒馆与白日几乎是两个风格。黑暗的光线下,昏黄的灯光透出了静谧之意,舒缓的音乐在空间弥漫…
“服务生。”
黑色的双层领衬衫修身而又透气,每颗扣子都被妥善系好,露出了修长白皙的脖颈,袖子被微微撸起,直至小臂,同样黑色的宽松版型的长裤自然垂落,腰间系上了一条不掺杂任何图案文字的黑色厚帆布围裙,整体干练而又舒适。
“您的酒。”
已经适应酒馆作息和工作的凉微垂着眼,将托盘上的酒水妥善放置到客人面前的桌子上,态度虽然算不上热衷,但说话仍旧归属于礼貌的范围,“还有什么需要吗?”
在得到眼前客人“不需要”的回复后,淡淡颔首,熟练的去接待下一个客人。
“啧。”
一反白日里穿着草率的清水忍靠在吧台边缘,身上是符合他气质的黑色贴身马甲、还有修身的西装长裤,就连潦草的胡渣也消失不见,露出了一张成熟痞气的帅脸,目光一直在观察着在客人中来去自如、宛若脱胎换骨的某人,他不禁咂舌,“这才来了几天,客人都变多了。”
“所以我才说老板你慧眼识珠啊。”
酒保一边动作熟练的调酒,一边调侃道:“我这里可是有不下30人找我询问凉的联系方式哦,外加提一句,不限男女。”
清水忍闷笑两声:“看不出这个小鬼还挺有一套嘛,看来我是挖到宝了,不过…”
酒保会意:“放心吧,我嘴巴严得很,而且凉连个手机也没有,哪里来的联系方式啊。”
闻言,清水忍倒是诧异的摸了摸下巴:“难怪这么多天也没看她联系过谁,原来是这样。”
“两杯星空。”
谈话间,话题的主人公走了过来,寡淡的眉眼被昏黄的光线晕的温暖了几分,最起码不再是生人勿近的气场,但依旧打眼的很。
“怎么?”
凉抬眸,眼底尽是问询。
酒保不语,只是低笑一声,便去调酒。
清水忍轻咳了一声:“你…”
待了解到对方的意思后,她反而感到疑惑:“有什么问题?我不需要那些东西,也没什么非要去联系不可的人。”
“你…”
清水忍闻言忍不住头疼,有意提醒道:“你不可能永远都留在这个酒馆里。”
凉却会错了意思,刚刚还坚决的态度变得奇怪,微垂的眼掩饰不住里面的黯淡:“已经…不再需要我了吗?”
就像她因为没能完成那个男人给出的任务被赶出来一样。
比起以往的难以接近,现在的她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面临抛弃而略显笨拙的孩童。
“不是这样。”
清水忍不知道怎么说,难得对一件事、一个人感到棘手:“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的人生还很长,不可能永远都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你应该去寻找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明白吗?”
她不明白。
“我没有什么想做的事。”
她说。
以前她所做的,都是别人事先安排好的,她早已习惯,如今…她也不过是顺其自然,最起码现在的这种生活,她并不讨厌。
不如说,她很放松。
没有必须要忍受的疼痛、麻木的训练,还有他人看似隐藏得很好,实际上却要从眼中暴露出来的恶意。
与之相反的,即便眼前这个大叔表现得再怎么欠揍,但其每每看向她的眼神却是她形容不出来的感觉,仿佛…她做什么事,都会得到包容。
而不是沉默到死寂的平静。
她还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眼神究竟是何模样,犹如碎掉的镜片,在昏黄的灯下反射出泠泠微光。
清水忍不禁叹了口气:“算了,你还年轻,眼中的世界还太小,所以啊,你还有的练呢,给我打起精神来啊小鬼!”
被狠狠揉头的凉眼神呆滞,想来是没有预料到对方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
清水忍轻笑出声:“在你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之前,就给我老实待在这里打杂吧,笨蛋。”
她才不笨。
凉顶着被揉乱的长发浅浅的勾了下唇,眼中的碎光好似亮了些:蠢大叔。
“啊啊…”
工作结束的清水忍将马甲脱掉,半靠半躺在沙发上,原本整理好的发型也被搞得一团乱,整个人犹如一条翻不了身的死鱼,“看来客人多起来也不一定是一件好事啊,连我这个已经退休的老板也不得不上场了。”
酒保正在收拾着客人用过的酒杯,闻言忍不住调侃:“不愧是老板,调酒的手艺放到现在依旧是不减当年啊。”
“啰嗦!”
清水忍笑骂一声,“你以为我是为什么要当这个老板不可啊。”
“我说啊…你这小鬼不累吗?这几天也没见你闲下来。”
正收拾地面卫生的凉闻声看了对方一眼,转头又做起了自己的事,不为所动。
“哇哦。”
清水忍竖起了大拇指,肃然起敬:“不愧是我亲自招来的好员工!”
酒保忍不住为凉发声:“老板你也差不多一点啊,我都想要替凉哭一场了。”
清水忍轻哼,手里是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两笔信封,厚度可观:“用你说?我这个老板当的可是最深明大义的了,从来不亏待我的好员工。”
发工资这件事,任是谁都不会不开心。
酒保领取了他的一份,另一份转而到了凉这里,却被拒绝了!
“不用,换成三餐就行。”
凉不顾两人的反对,“给我也只不过会是几张落灰纸而已。”
“不不不…”
酒保连声阻拦,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像是在看一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稀有物种,有些语无伦次:“你…不是、我是想说…凉,你是不是脑袋里缺…”
话还未说完,就被清水忍打断:“这工资每个人都有,而且你的吃住费用早就被我从里面扣除了,不用担心这个。”
凉疑惑的看他一眼,试图解释:“我不是…”
啪!
信封被轻轻扣在她头顶,清水忍强制让其收下:“给我拿着。”
“这是独属于你自己的劳动成果,想怎么支配都随你,别人无权干涉,包括我。”
清水忍啰嗦半天,口都干了,走到吧台随便倒了口水,这么啰嗦不是他的性格,可看到这么不省心的小鬼,不操心是不可能的吧,可恶,她的家长是怎么教育的,别的常识不清楚也就算了,连金钱的概念都没有吗?
是被虐待了吗?
不靠谱的大叔如此想到,与此同时,也暗下决心。
既然看到了也不可能不管,总之,有些东西必须要好好教给这个小鬼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