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哥,你…哭了?”
飞电或人震惊的瞪大了双眼,声音虚幻,泛着血丝的眼睛里掺杂着悲伤,与…心酸。
他既悲伤于清水的死,又心酸于大哥的觉醒是因为…已经逝去的清水。
“这就是你所说的心吗?”
冰蓝的机液与无端流下的透明液体混合在一起,在即将落在地上的一瞬间被雷伸手接住,望着手心里的透蓝液体,雷转而死死握紧,就像是握住了自己无法控制的东西一般,用力的锤在了地上,凿出了丝丝裂痕。
“这种东西…”
雷的数据中自动闪过了无数种糟糕甚至可以是称得上无情的话来形容这颗心,可实际上,他却怎么也无法吐出,这也是所谓的、心的作用吗?
他在难过?
雷疑惑而又迷惘:因为一个人类?
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类。
“……”
雷试探性的去拉台上之人温度变得和自己一样冰冷的手,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在自己皮肤尚且完好的另一半边脸上,泪水流过的湿痕就这样被触碰、弄花,“感受到了吗?”
“这就是你想要的东西”
“想要的…心。”
以往种种在脑海中浮现,直到此刻,雷终于承认了,心的存在。
“真是败给你了。”
雷闭上眼,曾经伴随着超脱控制而升起的烦躁感已经全部褪去,如今,他可以坦然的将一切都依偎在覆在自己脸颊的那只冰凉的手上,嘴角微微上扬,用再轻松不过的口吻笑着诉说出了他内心的不甘,“明明最先毁约的是你这个人类,可最后,还要我这个修玛吉亚来履行约定啊。”
“果然,我一开始对你的评价没有错。”
雷侧过脸,对着纤细的手腕狠狠咬了上去,与刚才的温情毫不相关的是,此刻的他正在肆意宣泄着自己的不满与…陌生的嫉妒:“你…真是个混蛋啊!”
明明,她还有时间,甚至有机会健康的活下去,可以继续遵守他们之间的约定,可结果呢?为了一个区区的密匙数据,去拼尽全力,去…送死!
“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重要吗?”
雷松开口,上面留下了一圈泛着血丝的牙印,他用几近于冰冷的语气说着类似于“吃醋”的话语,“说过的话、还有约定,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抛到脑后,不顾自己病弱的身体,去做一些你认为的所谓重要的事。”
“……算了。”
雷顿了顿,将自己发泄过的手轻柔的放回原位,然后费力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台上那张永远静止的苍白面容,扯了扯唇,说出了仿若负气的话,“反正你也活不过来了。”
他转身,背对着失约的那个人,垂下眼,外露的情绪被尽数收回,再次恢复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修玛吉亚:“那、你所做的一切也就都没有了意义。”
“才不是这样!”
听到雷自暴自弃的发言,飞电或人忍不住放声否决,“教会大哥心为何物的,不正是清水吗?!”
“是啊…”
雷抬起头,注视飞电或人的蜜色瞳孔泛起了扎眼的红芒,摇摇欲坠的理智正面临着崩塌的局面:“让我变成这样的,正是她啊!!”
“所以!我才会这么痛苦啊!”
“擅自定下约定,又擅自消失,最后还要以这种可笑的方式死去,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让我这么火大啊!”
喊完闷在心中的一切后,雷渐渐松开了攥紧在心口布料上的手,无力的垂在身侧,这一刻,不知是不是终于耗尽了所有能量,濒临破碎的机械身躯没有任何征兆,就这样直愣愣的向前扑去。
……
“欸?”
飞电或人飞奔过去的脚步突然一滞,仿佛是见到了令人不可置信的一幕,眼底尽是肉眼可见的惊愕。
“…好痛。”
微不可闻的低喃从没有丝毫血色的唇瓣中吐出,突兀的一开口,直接梦回两人的初次相见,“你是狗吗?”
原本早该栽倒在地的机体被一只挂着彩的手及时拉住了手臂,这才没有倒下,但与其说是拉,不若说是蜻蜓点水的触碰,毕竟,一个突然死而复生的病弱之人,哪里有那么大的力气去拽住一个颇有分量的修玛吉亚。
可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触碰,却真的“拉”住了伤痕累累的他。
被拉住的“破损版野犬”脖子仿佛生了锈似的缓缓转动,直至露出了半张残破的脸,还有一只因为能量不足而散发着蓝芒的眼球,而另一只尚且完好的蜜色眼眸中清晰倒映出了苍白、却又重新焕发了生机的面庞。
“好吵啊…”
被“吵醒”的清水凉发出了微弱的“抗议”,刚醒过来的她十分虚弱,声音很小,气色也算不上好看,但却莫名多了一股子生的气息,让人看了不禁热泪,譬如喜极而泣的飞电或人。
“啰嗦。”
这是亲眼见证了她死而复生后脸上却仍保持着面无表情的雷。
被对方就这样不轻不重轻斥了一句的清水凉轻轻的眨了眨眼,尚未有所动作,就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顺着脸颊来到了拥有大动脉的脖颈处。
凉的…
雷从未有过动摇的手忽的一颤,嘴角努力抿得笔直:尽管很微弱,但脉搏却是真实存在。
她没死。
这个事实深深的印刻在了他几乎要放弃运转的数据里:她活过来了!!
真是好一通痛骂啊,昏沉中,将一切听在耳里的清水凉感觉到了他一瞬间的手抖,显然,这只“野犬”非常在乎自己的生死。
“谁说我…失约了。”
她望着对方狼狈的模样,牵扯着嘴角,似乎是笑了一下,“你的心,我收到了。”
“所以,按照约定,我来赴约了。”
修玛吉亚所爆发出来的激烈情感,成功穿越了时间的长河,将她昏沉的意识从阴郁的过往中拉回到了现实。
她,会遵守约定,有价值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