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画瞳孔骤缩,月光下皇帝腰间的螭纹玉佩泛着幽光,与淑妃兄长私铸的印信如出一辙。沈砚瞬间挡在她身前,短刃出鞘的寒光划破夜色,却在看清御林军阵中赫然出现的萧逸时凝滞——他铠甲染血,双手被玄铁链束缚,颈间缠着浸了药汁的软索。
“萧郎!”知画踉跄半步,被沈砚拽住手腕。皇帝抬手示意御林军暂缓,缓步上前,龙袍扫过满地积雪:“你以为潜入内务府、偷听密谈,朕会毫无察觉?”他突然扣住知画手腕,胎记在他指尖发烫,“这印记,本就是朕命钦天监在你出生时...”
话音被剧烈的咳嗽打断。知画猛地挣脱,嘴角溢出黑血,眼尾却勾起冷笑:“陛下是想说,这胎记是为了让我成为您掌控萧家的棋子?”她扯开衣襟,心口处与胎记对应的位置,赫然烙着半枚残缺的螭纹——那是前世被淑妃陷害时,烙铁留下的旧疤。
皇帝脸色剧变。沈砚趁机甩出三枚透骨钉,钉住御林军阵脚。萧逸暴喝一声,颈间软索崩断,他夺过侍卫长枪,枪尖挑飞两名拦路之人。混战中,知画摸出怀中的琉璃瓶,将里面的药粉洒向空中——那是她前世在冷宫研制的迷药,专门克制御林军所服的壮体丸。
“原来你早有准备。”皇帝抽出佩剑,剑尖却在颤抖。知画看着他眼中的恐惧,想起前世被赐死时自己的绝望,忽然笑出声:“陛下可还记得,您曾说‘朕的江山,不容任何人觊觎’?”她从沈砚腰间抽出匕首,刀尖指向皇帝心口,“可您又何尝不是那个窃取江山的人?”
远处传来马蹄声。萧府私军举着火把杀来,为首的正是萧逸的父亲。皇帝望着被重重包围的局势,突然扔掉佩剑:“朕输了...但你以为扳倒朕,就能高枕无忧?”他指向东南方,那里,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新帝登基的诏书,此刻正在八百里加急送来的路上。”
知画浑身血液几乎凝固。前世她到死都不知,皇帝为何突然性情大变,原来早在多年前,皇室就已暗中培养了新的继承人。萧逸浑身浴血冲到她身边,却在看见她掌心的黑血时如遭雷击:“你何时...”
“无妨。”知画将染血的帕子塞进他掌心,望着渐渐亮起的天空,“这次,换我们来写结局。”她握紧匕首,身后萧府私军的战旗猎猎作响,而皇帝在晨曦中佝偻的身影,终于褪去了那层令她恐惧半生的威严。
晨光刺破云层,将皇城染成血色。知画强撑着虚弱身躯,目光扫过惊愕的御林军与面如死灰的皇帝。萧父率领的私军已将皇城围得水泄不通,箭矢如林般对准城头,只待一声令下便可万箭齐发。
“且慢!”知画抬手制止躁动的军队,缓步走向皇帝。她每走一步,都牵动着体内翻涌的毒性,却依然挺直脊梁,“陛下若愿昭告天下,将皇位传于正统继承人,萧家愿保您后半生衣食无忧。”
皇帝喉间溢出破碎的嗤笑,玄色龙袍下青筋暴起,踉跄着扶住蟠龙柱才不至跌倒:“衣食无忧?你当朕不知萧家狼子野心!当年先帝驾崩前...”他剧烈咳嗽震得金冠流苏乱颤,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落在九龙御阶上,“分明将传位诏书一分为二,命我与胞弟...各执半卷!”
城头上突然传来破空锐响,三支鸣镝箭钉入殿前地砖。知画猛地转身,只见血色朝霞中,百名银甲骑士踏碎晨雾而来,为首之人手持玄铁令牌——正是先帝亲赐的“监国虎符”。
“皇兄,别来无恙。”清冷男声惊得御林军齐刷刷跪地。来者身披锁子黄金甲,额间赤玉坠随动作轻晃,赫然与知画腕间胎记同色,“当年你篡改诏书,鸩杀亲弟,可还记得胞弟临终前...”他抬手扯开衣襟,心口狰狞疤痕宛如半幅破碎的螭纹,“刻下的这个印记?”
知画踉跄后退,后腰撞上丹陛时终于想起,前世被打入冷宫那夜,曾在火场残垣中见过同样的赤玉坠。而此刻萧逸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驱散了寒意:“这就是你说的‘关键之人’?”
皇帝望着那道疤痕,瞳孔剧烈收缩,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嘶吼:“不可能!你明明...”话音未落,沈砚已如鬼魅般掠至御前,寒光一闪,皇帝颈间多了道血痕。
“陛下,该做决断了。”知画按住翻涌的毒血,将染血的琉璃瓶掷在御阶上,“萧家私军已封锁九门,沈统领的暗卫控制着火药库。您若执迷不悟...”她看向新帝,“正统继承人的虎符与半卷诏书,足够让天下人知道真相。”
晨钟突然轰鸣,响彻整个皇城。皇帝望着城楼下萧家军旗猎猎,又看了眼嘴角渗血却依旧倔强的知画,终于颤抖着摘下皇冠:“朕...退位。”
当新帝的龙袍拂过知画身侧时,他突然低声道:“当年若不是你在冷宫火场救出我的暗卫,带回半块赤玉坠...”他顿了顿,“这江山,本就该由你我共主。”
知画垂眸行礼,腕间胎记在阳光下微微发烫。萧逸将披风裹住她颤抖的身躯,在她发顶落下一吻。远处,朝阳彻底跃出云层,金色光芒笼罩着这座承载了太多血泪的皇城,而属于知画的新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