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粹宫的铜漏滴到子时,魏嬿婉屏退宫人,将冰凉的半枚玉佩贴在胸口。烛火摇曳间,她忽然摸到玉佩内侧细微的刻痕——竟是江南某处码头的方位图。窗外传来夜枭啼鸣,惊得她将玉佩塞进妆奁夹层,指尖却触到硬物。
\"主子,养心殿李玉公公求见。\"贴身宫女青梧的声音带着惶惑。魏嬿婉掀开珠帘,只见李玉捧着鎏金食盒,盒中放着温热的桂花糕,却在掀开锦帕时,露出半张烧焦的宣纸。
\"皇上批阅奏折时,烛火不慎燎了边角。\"李玉压低声音,目光扫过她鬓边新换的珊瑚珠钗,\"奴才想着贵人最喜甜食,顺路送来。\"宣纸残角上,依稀可见\"魏氏一族...私通...\"几个字迹。
三更天,魏嬿婉借着月光辨认焦纸上的字,忽闻窗棂轻响。黑衣人翻入内室,扔下一册泛黄的账本。\"江南织造府二十年亏空明细,\"那人嗓音沙哑,\"令尊临终前,托我转交魏姑娘。\"
晨光熹微时,魏嬿婉抱着装着账本的檀木匣踏入养心殿。乾隆正在批阅河道奏折,案头摆着两江总督新送来的密折。\"皇上,\"她将匣子轻轻推过去,\"昨夜有贼人潜入钟粹宫,留下这个。\"
匣盖开启的瞬间,乾隆瞳孔骤缩——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字,竟与先帝密旨里记载的贪墨案如出一辙。魏嬿婉突然跪伏在地:\"奴婢方才想起,幼时曾见父亲与戴翡翠扳指的人密会。\"她偷瞄乾隆腰间晃动的翡翠扳指,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传旨,\"乾隆将账本重重拍在案上,震落砚台里的朱砂,\"着刑部彻查江南织造府,凡涉事官员,一律...\"话音未落,窗外传来急报:\"皇上!江南河道决堤,数十万灾民...\"
魏嬿婉望着乾隆骤然苍白的脸色,缓缓摸向袖中先帝密旨残片。暴雨再次席卷紫禁城,御书房的烛火在狂风中明明灭灭,恍惚间,她仿佛看见父亲被锁进囚车的模样。而这一次,她终于握住了打开囚笼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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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冲刷着紫禁城的汉白玉阶,魏嬿婉跪坐在养心殿滴水檐下,任冰凉的雨水浸透旗装。远处传来鸣锣开道声,是刑部尚书捧着江南急报匆匆入宫。她低头看着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方才为救跌落砚台的密折,竟生生用掌心接住了滚烫的烛泪。
\"魏贵人这是何苦?\"乾隆的声音惊破雨幕。他亲手扶起浑身湿透的女子,目光扫过她掌心的燎泡,忽然解下明黄锦帕将其裹住,\"河道溃堤之事蹊跷,你既说见过戴翡翠扳指之人...\"
话音未落,东暖阁传来瓷器碎裂声。皇后凤冠上的东珠随着怒斥声滚落:\"一个包衣贱婢也敢插手朝政!\"魏嬿婉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滴在锦帕上,晕开点点红梅:\"臣妾...臣妾昨夜瞧见内务府副总管戴过...\"
三日后,魏嬿婉倚在钟粹宫的软榻上,听青梧转述宫墙内的消息:内务府副总管暴毙狱中,其书房搜出与两江总督来往的密信。她摩挲着乾隆赏赐的白玉护甲,忽然轻笑出声——护甲内侧刻着的暗纹,与父亲留下的玉佩纹路竟能拼出完整的漕运图。
子夜时分,她换上寻常宫女服饰,循着李玉留下的暗号潜入库房。月光照亮角落里的樟木箱,箱中除了成捆的账册,还有半幅前朝舆图。当指尖触到舆图背面的朱砂标记时,魏嬿婉浑身血液几乎凝固——那赫然是京城地下河的布防图。
\"贵人好雅兴。\"阴恻恻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魏嬿婉转身,只见皇后身边的嬷嬷举着烛台逼近,\"老奴可是亲眼看着你父亲将这图...\"话音戛然而止,魏嬿婉的银簪已抵住她咽喉。
\"知道太多,活不长。\"魏嬿婉扯下对方的披风裹住舆图,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急促脚步声。她将嬷嬷的尸体推入木箱,转身时却撞进熟悉的明黄龙袍。
乾隆握着她染血的手,目光扫过地上凌乱的脚印:\"方才朕见有黑影往此方向,特意...\"他忽然顿住,盯着魏嬿婉鬓边歪斜的绢花——那正是她初入宫时,在浣衣局绣的样式。
惊雷炸响的刹那,魏嬿婉将舆图塞进乾隆怀中:\"有人要害皇上!方才...方才臣妾瞧见有人在此处...\"她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却在触及乾隆眼底深不见底的漩涡时,突然意识到这场棋局,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止两条暗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