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亚的额头重重磕在青砖地上,咸腥的血珠顺着眉骨滑进眼睛。嫡母尖利的嗓音在耳畔炸开:\"连盏茶都端不稳,留着你这赔钱货有何用!\"绣着金线的旗装下摆扫过她的脸颊,带着香粉与威压的气息。
茶盏的碎片在眼前闪烁,锋利的瓷片深深扎进掌心。剧痛袭来的瞬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上一世,她正是在这个场景后遇见尔泰。那个骑着白马的少年随手递来的帕子,那句温柔的\"赛亚妹妹不必自责\",成了她飞蛾扑火的开端。
\"母亲息怒。\"沙哑的声音从喉间挤出,赛亚死死咬住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钻心的疼痛让她清醒——这不是梦,她真的回到了十七岁那年,回到了一切悲剧的起点。
当夜,偏院油灯昏黄。赛亚望着铜镜里苍白的少女,指尖抚过镜中人眼下的乌青。上一世,她为了讨好尔泰,学着京城贵女的模样打扮,却在嫡母的刁难下日渐憔悴。而如今,镜中那双眼睛里跳动着与年龄不符的冷光。
\"小姐,您的手...\"丫鬟春桃捧着药箱进来,看见她掌心的伤口惊呼出声。
赛亚按住要去禀报的春桃:\"别声张。\"她蘸着药膏,目光落在窗台上的海棠花上。那是尔泰去年送来的,曾被她视若珍宝,如今花瓣早已干枯发灰。
第二日天还未亮,赛亚主动跪在正院门口。露水打湿了裙摆,她却挺直脊背:\"求母亲让女儿去老宅照顾祖母。\"嫡母捏着帕子冷笑:\"倒会给自己找清闲。\"但终究应允——少了个碍眼的庶女,府里也能清静些。
马车驶出索府时,赛亚掀开帘子最后看了一眼朱漆大门。记忆中,这个时辰的自己正躲在假山后,满心欢喜地等着尔泰路过。而如今,她攥紧袖中从账房偷学来的算盘,指甲在掌心刻出月牙形的印记。
老宅的日子清苦却安宁。赛亚跟着老管事学习清点库房,在账本堆里一坐就是整日。当她发现账房先生贪污时,没有像前世那样怯生生地告状,而是连夜整理好证据,直接摆在了族长面前。
\"没想到女娃娃家有这般手段。\"老族长摸着胡须赞叹。赛亚低头行礼,发间银簪随着动作轻晃。这是她用攒下的月钱打的,朴素却实用,再不是从前那些华而不实的装饰。
三个月后重返索府,赛亚变了。她不再唯唯诺诺地躲在角落,而是主动向嫡母请安,条理清晰地汇报老宅事务。当嫡母故意打翻茶盏时,她稳稳接住:\"母亲小心烫着。\"眼底藏着的锋芒,让嫡母到嘴边的训斥生生咽了回去。
变故发生在一个寻常的午后。赛亚正在花园修剪枯枝,忽然听见马蹄声由远及近。她下意识抬头,正撞见尔泰与永琪并辔而来。少年身姿挺拔,眉眼含笑,正是记忆中最心动的模样。
\"赛亚妹妹!\"尔泰勒住缰绳,声音带着熟悉的亲昵。
赛亚握紧剪刀,指尖沁出冷汗。上一世,她会红着脸低头,任由尔泰跳下马来帮她修剪花枝。而此刻,她福了福身,语气疏离:\"尔泰少爷,永琪阿哥安好。\"说罢转身离开,绣鞋踩过满地落花,惊起一群蝴蝶。
身后传来尔泰疑惑的声音:\"赛亚怎么...\"话语被风卷走,赛亚加快脚步。假山后,她摸到藏在石缝里的账本——那是她暗中收集的,关于索府与某些官员往来的证据。
暮色渐浓时,赛亚在回廊撞见明远。这是她刻意的安排。那日赏花宴,她偶然得知富察家这位公子常在此处读书,便提前让人将自己的帕子遗落在此。
\"格格的帕子。\"明远递来绣着墨竹的素帕,声音温润如玉。赛亚抬头,正对上他眼中的清正,不同于尔泰的狡黠,也不同于永琪的威严。
\"多谢公子。\"她接过帕子,指尖不经意间划过对方掌心。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明远耳尖微微发红。赛亚垂眸掩饰住笑意——原来不费尽心机讨好,也能让人心动。
回到房间,赛亚打开妆奁。最底层压着尔泰送的玉镯,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前世。那时她戴着这镯子,满心欢喜地等着做八福晋,却不知这镯子内侧刻着的\"琪\"字,原是永琪的\"琪\"。
窗外月光如水,赛亚将玉镯扔进首饰盒最深处。铜镜里,少女的眼睛亮如星辰。这一世,她要亲手改写命运,而不是困在别人编织的情网里,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