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含有一种极其罕见的、实验室合成的……神经毒素成分!虽然剂量被稀释到几乎检测不出,但……但它的分子结构,与我锁骨下提取的毒素残留样本……有部分同源性!何西门!司马兰她……她想害你?!”
欧阳慕雪带着恐惧和难以置信的颤音,如同冰锥狠狠凿进何西门的耳膜。出租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却无法带走他心头瞬间冻结的寒意。司马兰……保温桶里的鸡汤……同源的神经毒素……剂量稀释到几乎检测不出……是警告?是试探?还是……一次未遂的谋杀?
他握紧了手中的深蓝色保温桶,冰冷的金属外壳此刻仿佛带着灼人的毒刺。周福生庄园里周雅雯后颈那抹淡青印记的阴寒感,与这保温桶里潜藏的毒素气息,在脑海中诡异地交织重叠。一张无形的大网,似乎正从四面八方收拢,而他,连同他身边的这些女人,都成了网中挣扎的猎物!
“知道了。我马上到。”何西门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挂了电话,对司机报出欧阳集团总部的地址。他闭目靠在椅背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司马兰……这个看似毫无关联的冰山女强人,为何会卷入这场致命的漩涡?她的目的是什么?欧阳慕雪……她现在一定又惊又怒。
车子在欧阳集团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前停下。何西门拎着保温桶,无视前台小姐惊愕的目光,直接刷了欧阳慕雪给他的特殊权限卡,乘专用电梯直达顶层总裁办公室。
推开门,一股冰冷的低气压扑面而来。巨大的落地窗前,欧阳慕雪背对着门口,身姿依旧挺拔孤绝,如同冰雕。但何西门敏锐地感觉到,那挺直的脊背下,压抑着惊涛骇浪般的情绪。办公桌上,放着一份摊开的、盖着权威实验室印章的检测报告。
听到开门声,欧阳慕雪缓缓转过身。那张清冷绝艳的脸上没有泪痕,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冰封。但那双望向何西门的眸子,却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暗流汹涌,翻涌着惊骇、愤怒、被背叛的刺痛,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后怕。
“报告在这里。”她的声音冷得像冰渣,指了指桌面,“你自己看。”
何西门快步上前,拿起那份报告。冰冷的专业术语和数据密密麻麻,但核心结论触目惊心:汤渣残留物中检出微量“S-07型”人工合成神经毒素,与欧阳慕雪体内毒素残留具有高度同源性,虽浓度极低不足以引发急性中毒,但长期微量摄入可能导致神经功能紊乱、情绪失控、甚至……诱发深层恐惧和创伤记忆!
报告下方,还有一行手写的批注:“该毒素分子结构复杂,合成难度极高,非一般实验室或组织所能制备。来源存疑。”
长期微量摄入……诱发深层恐惧和创伤记忆……
何西门猛地抬头看向欧阳慕雪!镜湖落水后她陷入的疯狂恐惧,画布上扭曲的黑水地狱……难道不仅仅是落水本身的创伤,还有这潜藏在“关心”之下的毒素在推波助澜?!
“为什么?”欧阳慕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死死盯着何西门手中的保温桶,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欧阳家与她无冤无仇!还是说……”她的目光锐利地刺向何西门,“她的目标……是你?”
何西门放下报告,眼神冰冷如铁:“目标是谁,现在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出手了。而且,她背后可能牵扯的东西,远超我们的想象。”他将周福生庄园的遭遇,周雅雯后颈的淡青印记,以及周福生那场荒诞的“嫁女”考验,简略地说了一遍。
“周福生?船王?”欧阳慕雪秀眉紧蹙,显然也听说过这个名字,“他的女儿也有类似的印记?淡青色?位置不同?”她下意识地抚上自己锁骨下方那三点已经淡去的粉痕,眼中惊疑不定。“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在我们身上出现?司马兰……周福生……他们之间有关联?”
“不知道。”何西门摇头,眼神凝重,“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司马兰送来的这碗汤,和周雅雯身上的印记,指向了同一种或者同源的危险。我们被盯上了,慕雪。”他第一次如此郑重地叫她的名字。
“慕雪”两个字,像一颗投入冰湖的小石子,在欧阳慕雪死寂的心湖里漾开一丝细微的涟漪。她看着何西门眼中毫不掩饰的凝重和关切,那冰封的愤怒和恐惧似乎被撬开了一道缝隙,涌上一股复杂的酸涩。她别过脸,声音低了下去:“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何西门将保温桶放在桌上,目光锐利,“等司马兰的反应。她既然敢出手,就不会没有后招。在她再次行动之前,保护好自己,提高警惕。周福生那边,我会想办法再探。”他顿了顿,看着欧阳慕雪苍白的侧脸,“你……还好吗?”
这句迟来的关心,让欧阳慕雪心头那点酸涩瞬间放大。她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冷冷道:“死不了。管好你自己吧,何神医。”她重新坐回宽大的办公椅,拿起一份文件,试图用工作来掩盖内心的波澜,但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她的不平静。
何西门看着她强装镇定的样子,没再多说。有些伤口,需要时间愈合。他转身准备离开,当务之急是理清这些混乱的线索。
刚走出欧阳集团气派的大门,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慕容卿。何西门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眉头微蹙。这位影后最近似乎也安静得反常。
“喂?”
“西门!在哪呢?”慕容卿的声音带着她特有的慵懒妩媚,背景音有些嘈杂,像是在机场,“告诉你个好消息!姐姐我要去欧洲拍一部大制作!封闭拍摄三个月!怎么样?是不是特舍不得我?”
欧洲?封闭拍摄?何西门心头一动,联想到司马兰和周福生,一丝警觉悄然升起。他语气如常:“哦?恭喜影后大人再创辉煌。几点的飞机?我去送你?”他半真半假地试探。
“少来!你这没良心的会舍得送我?”慕容卿在电话那头娇嗔,“飞机还有两小时起飞,不过我现在在……嗯,在城东那个老教堂后面的小花园,有点私人物品落那儿了,过来取一下。你要真有心,过来帮我搬搬箱子呗?顺便……跟姐姐道个别?”她尾音拖长,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老教堂后面的小花园?何西门眉头皱得更紧。那地方偏僻安静,她怎么会把私人物品落那儿?直觉告诉他,这通电话透着古怪。联想到她之前为了帮慕雪挡箭牌不惜自曝“绯闻”,这次……会不会又有什么隐情?
“好,等着。”何西门挂了电话,拦下一辆车,直奔城东老教堂。他倒要看看,这位影后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老教堂斑驳的哥特式尖顶在夕阳下投下长长的影子,后面那片荒废已久、杂草丛生的小花园更显寂寥。何西门穿过锈迹斑斑的铁艺拱门,一眼就看到慕容卿站在花园中央一棵巨大的老榕树下。
她今天没做伪装,穿了一条酒红色的吊带长裙,衬得肌肤胜雪,身段婀娜。栗色的长卷发随意披散着,在夕阳余晖下泛着慵懒的光泽。她身边并没有所谓的“箱子”,只有一个看起来颇有些年头的深棕色皮质行李箱,安静地立在她脚边。
看到何西门,慕容卿脸上绽开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如同盛放的玫瑰,美得极具侵略性。她踩着细高跟鞋,摇曳生姿地走过来,带来一阵馥郁迷人的香水味。
“哟,真来啦?还算有点良心!”她走到何西门面前,仰起那张足以令任何镜头失焦的绝美脸庞,波光潋滟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看着他,带着促狭的笑意,“怎么?听说姐姐要走,舍不得了?”
何西门双手插兜,目光扫过她脚边的行李箱,又落回她明媚的笑脸上,带着一丝探究:“箱子呢?不是说让我来搬箱子?”
慕容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花枝乱颤:“骗你的啦!笨!就是想临走前……单独见你一面。”她笑声渐歇,眼神里的促狭褪去,染上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夕阳的金辉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小片阴影。
何西门看着她眼中那抹不同于往日的、带着点离愁别绪的微光,心头那点疑虑淡了些。或许,真的只是告别?
“怎么?被姐姐的美貌迷住了?说不出话?”慕容卿见他沉默,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调调,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胸膛。
何西门抓住她作乱的手指,触感温软细腻。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慕容大小姐,临走了还不忘调戏良家妇男?小心我告你骚扰。”
“告啊!”慕容卿非但不怕,反而顺势往前凑近一步,两人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她身上那股混合着香水味的温热气息扑面而来,带着致命的诱惑力。“姐姐我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我骚扰过鼎鼎大名的何神医呢!”她眼波流转,红唇微勾,笑容妖冶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何西门被她大胆的举动弄得微微一怔。就在这瞬间,慕容卿突然踮起脚尖!
一股温软馥郁的馨香猛地贴近!何西门只觉得额头被一个极其柔软、带着温热湿意的触感轻轻印了一下!如同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慕容卿已经飞快地退开,脸颊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极其诱人的红晕,如同晚霞映雪。她背着手,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歪着头看着何西门难得愣怔的表情,笑容灿烂得晃眼,眼底深处却藏着某种即将远行的、难以言说的情绪。
“盖个章!”她声音清脆,带着点小得意,“省得姐姐我在国外拍戏这三个月,你这没良心的把姐姐忘了!”她顿了顿,眼神认真地看进何西门眼里,“西门,好好照顾自己。还有……帮我看着点慕雪。她性子倔,有事喜欢闷在心里,你……多担待些。”
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告别和托付,让何西门心头微震。他看着慕容卿在夕阳下明媚动人的笑脸,那抹红晕和眼底深藏的情绪,让他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这位看似游戏人间的影后,内心也有着细腻的牵挂。
“知道了。”何西门点点头,声音难得温和,“你也……注意安全。国外拍戏,别太拼。”
“安啦!姐姐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慕容卿潇洒地摆摆手,弯腰拉起那个深棕色的旧皮箱,“走啦!不用送!姐的司机在外面等着呢!”她转身,酒红色的裙摆在夕阳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步履轻盈地朝着花园外走去,背影洒脱又带着一丝孤绝的美丽。
走了几步,她忽然停下,没有回头,只是扬起手,对着身后的何西门,做了一个飞吻的手势。夕阳的金光勾勒出她纤细修长的手指和完美的侧影剪影。
“西门,等我回来……再找你‘算账’!”她带着笑意的声音随风飘来,随即加快脚步,消失在了斑驳的教堂拱门之后。
何西门站在原地,额头上那被亲吻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和温热的湿意。晚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他看着慕容卿消失的方向,心头那点因离别而起的涟漪很快被更深的思绪取代。三个月……希望这三个月,一切都能尘埃落定。
他转身准备离开,目光无意间扫过慕容卿刚才站立的老榕树根部——那里,似乎有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白色东西半掩在杂草里。
何西门走过去,弯腰捡起。是一张被折成方块的硬纸卡片。展开一看,像是一份……打印出来的、极其精美的古堡拍摄场地介绍?文字是法文,配图是一座矗立在悬崖之上、气势恢宏却透着阴森感的古老城堡。在介绍文字的下方,用英文手写着一行小字:“期待与您在这座拥有七百年历史的‘遗忘之堡’合作,慕容卿小姐。——L. de V.”
遗忘之堡?L. de V.?
何西门看着这行字,眉头慢慢皱紧。慕容卿刚才只说是去欧洲拍戏,并未提及具体地点和合作方。这张介绍卡……是她无意中遗落的?还是……刻意留下的?
他下意识地从帆布包内侧一个隐蔽的小口袋里,摸出一个只有打火机大小的、金属外壳的精密仪器——这是他从野狗坡回来后,特意找老关系弄来的便携式毒素残留检测仪。他打开仪器,将探测头小心地靠近那张硬纸卡片。
嘀——嘀嘀!
仪器屏幕瞬间亮起刺眼的红光!发出短促而尖锐的警报声!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清晰地指向卡片表面,尤其是那行手写英文的墨迹处,附着着极其微量的……与保温桶汤渣、与欧阳慕雪体内毒素同源的神经活性物质残留!
何西门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
慕容卿……她去的不是普通的拍摄地!
那个邀请她的人……L. de V. ……
她到底……要去一个什么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