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这里……没有别人,我……我其实一直……一直都在想你……”
那声“想你”被她拖得百转千回。
萧凌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几乎要冲破喉咙。
他强忍着,面上不动声色地退后半步,巧妙地避开了她勾缠的手指。
宽大的袖袍内,儒家大印悄然泛起一丝温润却警惕的青色微芒。
他转头,目光投向小舟的方向。
萧嫣儿正安静地站在船头,夜风吹拂着她的裙角和发丝。
她攥着裙角的手指微微用力,但目光却清澈而坚定地回望着他。
没有半分怀疑,只有对家人,对哥哥的信任:
“少爷但去无妨,嫣儿在此等你。”
那声音平静,却带着磐石般的笃定。
萧凌云心中微暖,朝她点点头:“我去去便回。若有变故,立刻捏碎我给你的那块暖玉,我顷刻便至。”
梦月客栈那扇有些年头的雕花木门在身后吱呀一声合拢,隔绝了外面残余的喧嚣。
一股若有若无、带着甜腻气息的异香立刻钻入萧凌云的鼻腔——是迷情香!
他眼神瞬间更冷了几分,屏住呼吸,体内浩然之气流转,将那异香悄然逼出体外。
苏青凰忍着臂上剧痛,领着他穿过一条光线昏暗、曲折幽深的回廊。
廊下悬挂的几盏旧灯笼被不知何处钻进来的夜风吹得左右摇晃。
昏黄的光线将她的影子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拉得老长,扭曲变形,宛如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在游弋。
“到了。”
她在一扇紧闭的房门前停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待。
推开房门,一股更浓郁的暖香扑面而来。
屋内烛火昏黄暧昧,粉色的纱帐低垂,营造出一种旖旎的氛围。
一张小巧的案几上,醒目地摆着两盏精致的琉璃杯,杯中酒液呈现出可疑的粉红色,边缘还漂浮着几片鲜艳欲滴的玫瑰花瓣。
萧凌云神色平静地踏入门槛,目光锐利地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最后落在扶着桌沿缓缓坐下的苏青凰身上。
她胸前的金饰随着动作轻晃,湿透的衣衫紧贴着身体,刻意半敞的领口露出小半寸雪白的肌肤和那新包扎好,还渗着血丝的伤口,带着一种病态而刻意的诱惑。
“萧首席,请坐。”
她抬起未受伤的左手,姿态优雅地拿起酒壶,为其中一只琉璃杯斟满粉红色的酒液。
袖口滑落,再次露出小臂上那道狰狞的新伤,声音带着刻意的柔弱。
“这杯酒……权当妾身敬你的救命之恩。今夜……若非有你……”
她将酒杯递到萧凌云眼前,指尖微微颤抖。
酒杯递到眼前时,萧凌云忽然闪电般出手,一把扣住了她递酒的手腕!
力道之大,让苏青凰痛呼一声,酒杯险些脱手。
他目光如冰刃,死死盯着苏青凰另一只手中紧紧攥着的那支玉簪,声音冷得像寒冬腊月的冰凌:
“自我出狱归来,便多方留意,却从未见你佩戴过此簪。”
“偏偏今夜,你落水遇袭,狼狈至此,这玉簪却完好无损地被你贴身藏在怀中?苏青凰,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苏青凰脸色瞬间煞白,手腕被捏得生疼,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却很快被她强行压下,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这……这支簪子对我而言弥足珍贵,是……是我心底最深的念想,我怎能轻易示人?”
“唯有……唯有花灯祭这等举城同庆的重要节日,我才……才舍得贴身佩戴,以慰相思……”
她说着,左手竟大胆地伸过来,十指带着冰凉的湿意,微微划过萧凌云的掌心。
同时抬起眼,柔情似水、含情脉脉地望着他,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委屈与情意。
“当年……你送我这支簪子时,说过的那些山盟海誓,那些白头之约……我都还……字字句句,记在心里的……”
她垂下眼睑,指尖状似无意地摩挲着冰冷的琉璃杯沿,声音带着刻意的哽咽。
“其实……其实我都是被逼无奈啊,凌云。在你入狱之后……萧天赐那个畜生,他就……他就强行霸占了我……”
“后来,萧长风那个老匹夫又以镇北侯府的滔天权势,逼迫我的家族……”
“我不得不与萧天赐成亲……我……我一个弱女子,又能如何反抗?”
她仿佛陷入了痛苦的回忆,身体微微颤抖。
苏青凰忽然抬起头,眼中泛起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砸在案几上:
“凌云!只有你!只有你才是真正的君子如玉,温润端方!当年……当年若不是你替他顶罪入狱,我们何至于……何至于落到今日这般田地?我……”
话音未落,她仿佛悲痛欲绝,身体一软,带着一阵香风,踉跄着就朝萧凌云的怀里扑去。
萧凌云眼神一厉,侧身如电般避开。
袖中儒家大印青光大盛,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无声涌出,将她推离自己半尺之远。
他的声音冷冽如霜,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世子妃,请自重!你我如今各有身份,天壤之别。你这般逾越礼数,若传扬出去,于你清誉,于镇北侯府颜面,恐怕都大大有碍!”
“清誉?颜面?”苏青凰扑了个空,险些摔倒,稳住身形后,忽然尖声笑了起来。
笑声里充满了癫狂和怨毒,在这暧昧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在镇北侯府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里,清誉算什么?颜面又值几个钱?”
“萧长风那个老匹夫!他不过把我当作一件精美的礼物,一件用来笼络他那个废物儿子萧天赐的棋子!一个玩物!”
她仿佛彻底撕下了伪装,情绪激动起来,忽然猛地扯开本就半敞的衣襟,露出肩头一道暗红色,看似陈旧的鞭痕,指着它厉声道:
“你看!你看这伤!便是我当时宁死不从萧天赐那个畜生时,被萧长风那老贼用淬了药的金鞭生生抽出来的!他就是要让我记住,忤逆他的下场!”
萧凌云目光锐利如电,定睛看去。
那道鞭痕看似陈旧,但边缘皮肉却异常光滑平整,毫无结痂愈合后应有的凹凸或色素沉淀,分明是近期才制造出的新伤!
他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袖中儒家大印的光芒流转得更加活跃,悄然将眼前这虚伪控诉的场景连同那伪造的鞭痕,尽数摄入印身玄奥的纹路之中。
“凌云!那镇北侯府就是人间地狱!暗无天日!如今……如今只有你能救我脱离苦海了!”
苏青凰仿佛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步步紧逼,罗裳半褪,刻意露出抹胸边缘一点鲜艳欲滴的朱砂痣,眼中是孤注一掷的媚态和疯狂。
“今晚……今晚我只想做回当年那个只属于你的苏青凰……要了我……好么?凌云哥哥……”
那声“哥哥”叫得百转千回,带着令人作呕的甜腻。
说完,她便缓缓地、姿态撩人地躺倒在那张铺着刺眼桃红色锦被的床榻上。
媚眼如丝,直勾勾地盯着萧凌云,等待着猎物上钩。
早已洞悉一切的萧凌云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他缓缓上前,脚步沉稳,在床边停下。
双手伸出,看似要抚摸她,指尖却带着一种审视物品般的漠然,轻柔地滑过她裸露在外,肤如凝脂却冰冷的手臂,一路向上……
就在苏青凰以为他终于要就范,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时!
萧凌云的手掌猛地扬起,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地扇在了苏青凰那精心描画过的脸颊上。
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如同惊雷炸响!
苏青凰被打得头猛地偏向一侧,脸颊瞬间红肿起来,耳朵嗡嗡作响。
她整个人都懵了,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愕然的看向萧凌云。
萧凌云却已迅速抽身,快步走到窗前,背对着她,负手而立,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淡漠得不带一丝烟火气,却字字如刀,清晰地刺入苏青凰耳中:
“以身相许?呵!苏青凰,你这被萧天赐采补得元气大伤,早已根基尽毁的烂货!你——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