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面对出乎自己意料的情况,暴风雨显得有些语无伦次,“那个‘无上冠冕’竟然还存在么……我早就以为……他们已经跟着雷伯特利一起消逝了……”
“呵呵,二者并没有那么生死相依的联系。”沼泽淡淡地笑道,“雷伯特利只是创立了这个组织,但却没有什么具体的手段用来控制它。说白了,只是通过体制的手段将他们给‘控制’起来,给予他们一些连雷伯特利自己都无法得到的权力和地位罢了。话说回来,要不是我当初费尽心思和他们搭上了线,那我们现在的情报和信息来源可就真的完全被亚蒙那个老家伙给垄断了……”
“是我唐突了……不好意思,皓白大人……”暴风雨赶忙冲皓白低了低头,表达着自己的歉意。
“呵呵呵,没事,朋友之间不必在意这些虚假的东西。”皓白颇为大度地笑道,“既然我当初答应了你们沼泽队长会为你们提供一些的援助,那我当然会信守承诺,关于这一点你们也不需要有任何的担心。”
“是,我明白了。”似乎是知道了自己的队伍有了无上冠冕的支持,飓风虽然依旧低着头,但说话的底气却是硬了不少。
“那么——你能说说原因么?”沼泽收敛起笑容,重又看向自己的这位朋友,“你所说的——我一定会输掉这场战争的原因。”
“沼泽,你应该明白,白狼的野心绝非任何一个禁卫军队长所能相比,他的目的从来就不是简单地夺取整个罪恶之都的政权……”
“我知道,他就是想改变我们依靠人类生存的现状嘛……”沼泽轻描淡写地应道。
“就是因为他的目的不是这么简单,所以我才来提醒你的啊!”皓白严肃地提醒着。
“怎么,他还有别的什么的目的?”沼泽扬起了半边眉头,狐疑地问道。
“沼泽,你啊……你还是太不了解你的对手了,这可是非常致命的!”皓白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白狼是想发动罪恶之都里所有同类和人类的战争,所以他才必须先解决掉作为领导者的雷伯特利,因为他本身就是旧时代的象征。”
“他那是找死!”沼泽不屑一顾地骂道,“即便是他真的拿下了这个罪恶之都,难道你觉得那些人会跟着他一起做那些蠢事么?大家真正想要的不过是能够安稳地在这座城市里生活罢了。”
“你把白狼想得太简单了,沼泽。”皓白继续劝说道,“他正是拥有着这样的能力,所以才能够鼓动周围的同类和他一起进行自己的计划。他能激发在罪恶之都中所有其他同胞内心深处被人类压迫和奴役的反抗之心,他能够如此,也擅长于此,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带领着数量远不及深渊队的嗜血队走到今天的这个地步。”
“我知道白狼不是泛泛之辈……”沼泽微微皱起眉头,他不明白为什么皓白要这么为自己的敌人说话,“但就因为这些原因你就想让我主动放弃这场已经进入白热化的战争,未免也太儿戏了吧?”
“我说过了,沼泽,白狼从来就没把你视为他最大的对手,他的最终目标打一开始就只有人类,而你不过是他通往那个最后终点的垫脚石。”皓白说道,“我今天才得到了一个让我震惊的消息,这也是我觉得有必要立刻来找你的原因。”
“是什么?”沼泽略有些不太相信,但还是为自己的朋友留有了一丝信任。
“早在几个月以前……具体一点的话应该在他杀死雷伯特利之前……他还杀掉了一个地位十分显赫的人物……”皓白答道。
“是谁?”听到这,沼泽似乎终于提起了一点兴趣。
皓白盯着沼泽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无上冠冕的成员之一,克莱尔。”
“你说什么?”听到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沼泽立刻就好像被雷劈了一般。他的双眼瞪得巨大,下颚也不受控制地张开了一半,一条又粗又大的舌头从他的牙齿上滑出了半截,似乎也即将要脱离自己主人的控制,“他竟然对无上冠冕的人出手了?这……还是在杀死雷伯特利之前?”
“是的,所以我才说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你——早在你动手之前,他就已经向整个罪恶之都里的人类宣战了。”皓白呼出一口气,“而你只是恰好选择在那个时候发动了对珊瑚城的攻击,可以说是在他劲头正盛时迎面给了他一下重击。”
沼泽的眉头紧紧皱起,他两颊的牙关也被死死地咬住。他没有再说一句话,而是开始在屋子里焦急且紧张地来回地踱步思考起来。
“沼泽大人……”暴风雨在一旁担忧地叫着自己队长的名字——皓白的话对他同样产生了天崩地裂的作用——“无上冠冕”的存在几乎代表了整个人类世界在其余动物族群中的利益,他们是一群不被也不可能被其他任何族群所欺凌或者掠夺的“佼佼者”。在雷伯特利还活着的罪恶之都中,无上冠冕的地位甚至要高于这位冠冕的首领。而白狼,这个冠冕组织中的其中一个普普通通的队长,却竟敢直接动手杀掉一名无上冠冕中的成员……这其中所带来的影响力和震撼程度,甚至比他杀死雷伯特利的消息更加炸裂!
沼泽在原地来回踱步了几十圈后终于停了下来,他快步走到皓白的面前,如同逼问一般地说道:“既然如此,我现在退出还有什么意义?按照你的话,他早已将我列为了必须要消灭的一个目标,即使我此刻找到他表示深渊队投降的意愿,难道他就会放过我和我的手下么?”
“正因为人类才是他的真正敌人,所以你才有那一丝丝的机会啊,沼泽。”皓白也满脸忧虑地劝说道,“我知道在你们和嗜血队的战争里已经让他失去了很多的战友和同胞,但同样你也失去了几位重要的领主。更何况,现在你的一座卫城已经落到了他的手里,这都是你能用来和他谈判的筹码啊。你可以好言劝说,甚至向他低个头,服个软,也许他就不会再过多地追究深渊队的问题了。”
沼泽紧锁着眉头,皓白的话又让他的思路陷入了一阵复杂的思索中,他再次转身在房间里踱步了起来,看得一旁的暴风雨的心中也跟着惴惴不安了起来。
“不,不能这样!”踱步中的沼泽再次停了下来。
“为什么?”皓白无法理解地反问道,“这是你唯一能打破这种僵局的方法了,沼泽!”
“我了解白狼,他不是一个会轻易放下仇恨的家伙。”沼泽凝重地解释道,“正因为在和他的战争中让他折损了那些手下,所以我才无论如何都不能向他低头……从对嗜血队动手的那一刻开始,深渊队就已经无法再回头了。”
“你这可是会越走越远的啊,沼泽……”皓白凝视着自己的这位老友,一脸担忧地叹道。
“不过你不必太过担心,我倒是想到了一个破局之法。”沼泽安慰道。
“什么方法?”皓白也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十分迫切地问道。
“我要利用他对人类的仇恨——他杀死了无上冠冕的克莱尔和雷伯特利,我只需要先他一步将这件事的利害之处在罪恶之都中传开,那样的话所有的人都会对他避而远之,连他手下一些不知情的队员也可能会弃他而去。如果这个消息引起了人类的注意那就更好了,到时候我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借人类之手做掉他,一了百了!”
“可,这件事你也没有太大的把握,不是么?”皓白问道,“你这同样是在赌博,万一你赌输了呢?”
“命运本来就是一场豪赌,更何况,我现在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么?”沼泽看向皓白,“有一点至少我是清楚的,向白狼低头那肯定是死路一条。与其如此,我倒还不如把一切都给赌上……我手下的队员们并不知道当初我对嗜血队动手的真正原因,他们反倒认为嗜血队才是破坏一切秩序的敌人……有了这些因素,我在和他斗争中的胜机就又会多上一分。”
“这样太不靠谱了,沼泽……”皓白仍旧十分担忧地说道,“我还没进来之前就听到你和你的这位下属的谈话,你们深渊队中已经有人被嗜血队的人给揭示真相了,而且,他在队伍中的地位似乎还不低吧?”
沼泽瞥了一旁的暴风雨一眼,随即勉强地应道:“没错,是我手下的一个领主。”
“既然如此,那你就更不应该一错再错了!”皓白似乎觉得沼泽已经陷进了无法自拔的泥潭中,语气也变得有些激动起来,“你没办法依靠一支已经开始不相信你这位首领的队伍,他们不会成为你的支柱,相反,在关键时候甚至还会成为拖累你、埋葬你的主要原因!”
“可我现在还能怎么办?”沼泽也激动起来,冲着皓白大声地叫喊道,“你说的方法是一定行不通的!现在!此刻!在这个他们刚刚占领了鱼塘城的节点!向白狼和他的嗜血队求饶一定是死路一条!他们不会放过一群杀死过他们战友的敌人!也不会放过我这个深渊队的队长!这就是嗜血队的行事风格,也是他们一直以来的立队之本!”
“冷月”皓白满脸愁容,她黯淡下去的目光中似乎已经被灰白色的绝望给填满。在她黑色的瞳孔中,眼前的沼泽似乎已经无法逃脱地陷入了那潭深不可测的“沼泽”里。她本以为自己今天是带着问题和解决办法一起前来,并想着能够替沼泽解决一个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燃眉之急……可惜的是,她终究还是低估了现在形势的严峻,也低估了那支和深渊队交战了数月之久的嗜血队和领导着他们的首领——白狼……
皓白忧愁地盯着沼泽看了一会儿,眼眸之中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这位老友的结局……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无法帮上他哪怕是一丁点的忙,便只好满带着愧疚地说道:“那你多加小心吧……如果有新的情况,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前来告诉你的……”
“嗯……那就多谢了。”沼泽无奈地点了点头,他也明白这件事和皓白并无半点关系,但事态的严峻也同样使得他无法再保持着一颗安稳的平常心了……
“我会在‘无上冠冕’之中再为你争取的,你一定要尽可能地挺住。”皓白仍旧有些不甘地补充道,“嗜血队劳师远征,时间并不站在他们的一方,只要你挺得足够久,他们的胜机就会越来越小。”
“我当然明白这一点……”沼泽叹道,“但如今我手里能用的人越来越少,恐怕留给我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了……”
这位曾经高高在上且有些目中无人的深渊队长似乎一下子老迈了不少,他“脆弱”且无助的眼神下意识地投向了一旁的暴风雨——后者眼中充斥着一股随时都能为之献身的热忱与勇气,似乎只要一声令下,他就会拼上自己的性命为沼泽争取哪怕是一丁点微小的利益……
“我走了,沼泽……”皓白的语气比来时要低沉上不少——这场“老友重逢”的场面最终却没能以一种欢快的结局告终……
皓白离开后,沼泽就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般,整个身体一下子垮了下来——他瘫坐在地上,无神的双目之中充满了对自己和深渊队结局的茫然和恐惧……
暴风雨焦急地跑了上来,一把扶住沼泽摇摇欲坠的身体,十分担忧地叫喊起来:“沼泽大人,您还好吗?”
沼泽深深地叹了口气,仰起无力的头颅来望向上方黢黑的天花板,失乐园外的天空中,渐渐响起的闷雷声似乎已给了他一些冥冥之中的讯息:“传令下去——全队终止第三号禁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