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夫乐以开山川之风也,以耀德于广远也。
音乐是用来交流各地的风俗文化的,以便将德行传播到广阔辽远之处。
风德以广之,风山川以远之,风物以听之,修诗以咏之,修礼以节之。
宣扬德行来推广音乐,教化各地使音乐到达远方,使万物都受到音乐的感化,作诗来歌咏它,制礼来节制它。
夫德广远而有时节,是以远服而迩不迁。
德行传播到各地,使劳作遵照时节,举动符合礼节,因此远方的人来归服,近处的人不迁居。
95
君子有比乎?
“君子也相互接近的吗?”
君子比而不别。
君子并肩合作,但不别为朋党。
比德以赞事,比也。
同德同心,遇事互相帮助,这叫做‘比’。
引党以封己,利己而忘君,别也。
拉拢同党以自肥,营私利己而忘记君王,这叫做‘别’。
96
公室的地位恐怕要衰落了,因为这两位大臣不是斗智而是斗力。
公室的地位恐怕要衰落了,因为这两位大臣不是斗智而是斗力。
97叔向论忠信而本固
子何患焉。
你担心什么呢?
忠不可暴,信不可犯,
忠诚就不会被侵暴,信义就不怕别人侵犯。
忠自中,而信自身,
忠诚出自内心,信义出于自身,
其为德也深矣,
它们作为道德来说够深厚的了,
其为本也固矣,
作为根基来说够坚固的了,
故不可抈也。
所以是不可动摇的。
信反必毙,忠塞无用,安能害我?
背弃信义必然垮台,自绝忠诚就不能使别人为其所用,怎么能对我们造成危害呢?
99
有人不难以死安利其国,可无爱乎!
有人不惜一死以保卫国家利益,这样的人难道可以不加爱护吗?
若皆恤国如是,则大不丧威,而小不见陵矣。
如果都能这样爱护国家,那么大国就不会丧失威严,小国也不会受到欺侮。
若是道也果,可以教训,何败国之有!
如果按照这个道理去实行,就可以教训百姓,又怎么会败坏国家呢!
吾闻之曰:‘善人在患,弗救不祥;恶人在位,不去亦不祥。’
我听说:‘好人有患难,不救他不吉祥;恶人在位,不除掉也不吉祥。’
100
天子之室,斫其椽而砻之,加密石焉;诸侯砻之;大夫斫之;士首之。
天子的宫殿,砍削房椽后要粗磨,然后再用密纹石细磨;诸侯宫室的房椽要粗磨;大夫家的房椽要加砍削;士的房子只要砍掉椽头就可以了。
备其物,义也;从其等,礼也。
备物得其所宜,这是义;遵从尊卑的等级,这是礼。
今子贵而忘义,富而忘礼,吾惧不免,何敢以告。
现在你显贵了却忘掉义,富有了却忘掉礼,我恐怕你不能免祸,怎么敢告诉你呢。
文子归,令之勿砻也。
文子回家后,命令停止磨光房椽。
匠人请皆斫之,
木匠建议把它们全部砍掉,
文子曰:“止。
文子说:“不必这样。
为后世之见之也,其斫者,仁者之为也,其砻者,不仁者之为也。”
为的是让后代人看到,那些砍削的,是知仁义的人做的,那些打磨的,是不仁的人做的。
101
夫阳子行廉直于晋国,不免其身,其知不足称也。
阳子在晋国处事廉洁正直,然而不免身亡,他的智慧不值得称道。
纳谏不忘其师,言身不失其友,事君不援而进,不阿而退。
他向国君进谏不忘记自己的老师,讲自身的行为不遗漏自己的朋友,事奉国君不结纳党羽,而推举贤人,不阿谀奉承,而辞退不贤的人。”
103
直不辅曲,明不规闇,拱木不生危,松柏不生埤。
‘正直的不能辅佐邪曲的,明智的不能规谏昏暗的,大树不能长在又高又险的地方,松柏不能生长在低洼潮湿的地方。’
“上医医国,其次疾人,固医官也。
上等的医生能够医治国家,次一等的只会医治病人,这本来就是医生的职守。
文子曰:“子称蛊,何实生之?”
文子又问:“你所说的蛊,是从那里生出来的呢?”
对曰:“蛊之慝,谷之飞实生之。
医和回答说:“蛊伤害嘉谷,是从谷子扬起的灰尘中生出来的。
物莫伏于蛊,莫嘉于谷,谷兴蛊伏而章明者也。
物体中没有不隐藏蛊的,也没有比谷子更好的东西,谷气兴起,蛊就隐藏起来,谷子不霉烂生虫,人吃了就得益聪明。
故食谷者,昼选男德以象谷明,宵静女德以伏蛊慝,
所以吃谷子的人,白天选择有德的男子亲近,就好像因吃谷子而聪明起来,夜晚与有德的女子一起休息而有节制,才能避免蛊惑。
今君一之,是不飨谷而食蛊也,是不昭谷明而皿蛊也。
如今君王不分昼夜亲近女人,这就如同不享用谷子而去吃蛊虫,就不会像吃谷的人那样聪明,而是做了接受蛊的器皿。
夫文,‘虫’‘皿’为‘蛊’,吾是以云。”
在文字中,‘虫’和‘皿’二字合成‘蛊’字,因此我才这么说。”
104叔向均秦楚二公子之禄
夫爵以建事,禄以食爵,德以赋之,功庸以称之,若之何以富赋禄也!
按照职务设立爵位,按爵位的高低享受俸禄,根据德行的高下给予俸禄,使功德与俸禄相称,怎么能因为富有而给以厚禄呢?
夫绛之富商,韦藩木楗以过于朝,唯其功庸少也,而能金玉其车,文错其服,能行诸侯之贿,而无寻尺之禄,无大绩于民故也。
国都绛城的富商,只能乘坐用皮革遮蔽木制的车子,来往于闹市,只因为他们没什么功劳,然而凭他们的财富足以用黄金宝玉来装饰车子,穿上刺绣花纹的衣服,用丰厚的礼物与诸侯交往,但这些人并不能得到半点的俸禄,就是因为他们对人民没什么大的功劳。
且秦、楚匹也,若之何其回于富也。
况且秦国、楚国是地位相等的国家,怎么能因为富有而加以偏袒呢?
105叔向论忧德不忧贫
叔向见韩宣子,宣子忧贫,叔向贺之,
叔向去见韩宣子,宣子正为自己贫困而忧愁,叔向反而祝贺他。
宣子曰:“吾有卿之名,而无其实,无以从二三子,吾是以忧,子贺我何故?”
韩宣子说:“我只有正卿的虚名,却没有正卿的财产,无法和卿大夫们交际往来,我正因此发愁,而你却祝贺我,是什么缘故呢?”
对曰:“昔栾武子无一卒之田,其宫不备其宗器,宣其德行,顺其宪则,使越于诸侯,诸侯亲之,戎、狄怀之,以正晋国,行刑不疚,以免于难。
叔向回答说:“从前栾武子没有百顷的田产,家里置备不齐祭祀的礼器,可是他能宣扬德行,遵循法制,使名声传播到各诸侯国,诸侯亲近他,戎、狄归附他,依靠这点治好了晋国,执行法令没有弊病,所以避免了灾难。
及桓子骄泰奢侈,贪欲无艺,略则行志,假贷居贿,宜及于难,而赖武之德,以没其身。
传到他儿子桓子,骄傲奢侈,贪得无厌,违法乱纪,任意妄为,借贷牟利,囤积财物,本该遭到祸难,依赖了他父亲武子的余德,才得以善终。
及怀子改桓之行,而修武之德,可以免于难,而离桓之罪,以亡于楚。
到了怀子,改变了桓子的行为,发扬武子的美德,本可以凭此免除祸难,但是受到他父亲桓子罪恶的连累,因而逃亡到楚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