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泱摇头。
“没事，走吧。”
祝虞安笑着应了一声，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
两人到达时，虞先生正在讲话，而他身边，站着一个女人。
这是宿泱第一次见到祝虞安的母亲，也就是温浸玉的母亲，她穿着一身剪裁定制的礼服，微笑着看着下面，看着十分和蔼，只是虞先生每说完一句话，都下意识地看向她，似乎是在观察对方的神情。
只要对方没有露出任何不悦或者不耐，那么他便能继续说下去。
宿泱被人拥着上台，和祝母对上目光，后者朝她微微点头，宿泱见状，也回以一个礼貌的笑，她站在台上，随意地扫过台下，最终将视线定格在一个角落。
顾明堂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她。
原以为这个订婚宴会出一些事故，但令人意外的是，出奇地顺利，整场订婚宴下来，宿泱其实都在思考其他事情，所以并没有太在意其他人，直到结束，宿泱拒绝了祝虞安想要她留下的请求，径直回了家。
宿女士参加完订婚宴后紧急回了公司处理工作，宿泱便一个人回家。
她刚洗完澡下楼，想要吃点东西时，便听门铃响了。
如今夜已深，陈妈也休息了，宿泱放下手中的杯子，然后走过去打开门。
一具高大的身影猛地抱住她，夹杂着微弱酒精的味道，宿泱放下了想要踹过去的脚，拧眉低头。
“顾明堂。”
顾明堂双臂紧紧地禁锢住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声音是被酒精熏染后的哑，气息滚烫炙热。
“为什么？”
“什么？”
宿泱疑惑。
“为什么？为什么他可以，我不行？”
“他能给你的我也能，为什么选他不选我？”
宿泱将人从自己身上拽下来，对上顾明堂猩红的眸子，认真道：
“顾明堂，你想要答案吗？”
顾明堂怔怔地望着她，嘴唇动了动，最终却摇头。
“我不要。”
他不敢要这个所谓的答案，因为他害怕自己无法承受。
可宿泱似乎不想再这样下去，再次将人拽开，看着顾明堂的眼睛，一字一字道：“因为，我不喜欢你。”
男人的眼眶更红了，浑身都紧紧绷着，他伸出手再次将宿泱抱进怀里，声音是无法抑制的颤抖。
“不要，不要，泱泱在骗我对不对……”
宿泱没有挣扎，她视线垂落，虚虚地定格在某处空气，声音平淡极了。
“顾明堂，我一直觉得，我装作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就能同以前一样。”
“可你一次又一次地想要突破这个界限，你有没有想过，让我该如何自处？”
她朋友很少，每个人她都珍惜无比，所以每当对上顾明堂的双眼时，她都会立即移开目光，装作没有看到他眼底快要溢出的爱恋。
她害怕失去这段友谊，害怕失去顾明堂这个朋友，一次两次她能够当作不知道，听错了，那三次四次呢？
“顾明堂，其实你我都是自私的。”
“我自私地想要留住这段友谊，却不顾你的感受，忘记了在这段友谊里，其实你也在苦苦挣扎。”
“但事到如今，我认为没有必要了。”
顾明堂似乎是意识到什么，他紧紧地攥住宿泱的手臂，胸口的沉重感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对不起泱泱，是我喝多了，别这样好不好？”
“如果我让你觉得难过了，我向你道歉，好吗？”
宿泱平静地看着他，没来由地觉得有些疲惫。
“顾明堂，其实你不用拿喝醉做托词，上次我可以当作你喝醉了说胡话，但这次你明明很清醒，不是吗？”
她太了解顾明堂了，自然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喝醉。
装作喝醉跑来要一个名分，要一个说法，顾明堂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胆小了？
“顾明堂，我们就这样吧。”
她不想再多说什么，顾明堂一次一次地想要打破原有的平衡，那她也没必要一直坚持着这段早已破碎不堪的关系。
顾明堂瞳孔猛地一缩，耳边是阵阵嗡鸣，他张了张嘴，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般，嘶哑难听。
“什么意思？”
“什么叫就这样吧？”
“你要跟我一刀两断吗？”
肩膀上传来刺痛，宿泱蹙了蹙眉。
“如果你想的话。”
“我不想！！”
顾明堂几乎是吼出声的，他痛苦地弯下脊背，再也无法控制住眼泪，一滴滴砸落在地上。
“我知道是我做错了，我再也不会让你难做了，别这样好不好，泱泱？”
“我再也不会逼你了，我们回到以前可以吗？”
“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你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宿泱一点点将手从他的掌心中抽出。
“顾明堂，是你不想要。”
顾明堂从来没想到，两人会走到这个地步，他明明只是想要来找她要个答案，他知道宿泱珍惜这段友谊，所以才肆无忌惮地，做出这种逼迫宿泱的举动。
可明明，他只是想要宿泱对自己心软，只要自己示弱，宿泱或许就能接受自己了呢？
就算被拒绝，也能说自己喝醉了，等第二天酒醒后，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过，他还能以朋友的身份继续留在宿泱身边。
但他没想过宿泱会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甚至这般狠心，想要和他一刀两断。
他不能接受，也没办法接受。
“我错了泱泱，我不会再逼你做选择了，不要这样……”
高大的男人躬着脊背，思绪混乱地无法理清，只能不停地哀求着，眼泪一滴滴滚落。
宿泱其实并没有怎么看顾明堂哭过，很多时候顾明堂都是冷着脸，只有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才稍稍露出些许笑意，有了些许温度。
其实她曾想过，顾明堂哭起来会是什么模样，但当他真的哭了，宿泱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难受。
她比他更不愿意走到这个地步。
可有些事情，早就该有个结果的。
许是他们的动静太大，将陈妈吵醒，她披着外套出来，看到站在玄关处的两人，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小姐？顾少爷？”
宿泱没有应声，而是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顾明堂冲过去想要抓住她，宿泱冷冷开口：“拦住他。”
陈妈立即将人拦住，顾明堂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背影，所有痛苦在一瞬间迸发，崩溃大吼：“泱泱，你就当真这般狠心吗？”
明明他们曾经如此要好。
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