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拿那种看不惯霸凌的借口来说服自己,实在是站不住脚。
一旁的手机震动两下,宿泱随意地擦了擦手,将手机拿了起来,是宿女士发来的消息。
她盯着那两条消息,原本紧皱的眉头倏地松开,眼底泛起柔软的笑意。
不一样了,她现在重生了,她不必再因为温浸玉的事情而感到烦躁,只要不再和他接触就好,大不了以后都当作看不见。
宿泱收拾好心情走出卫生间,打算顺便去结个账,刚付完钱,转头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瘦削单薄,餐厅的工作服穿在他身上根本不合身,宿泱有些愣神,突然想起。
温浸玉的确总是会在放学后去兼职,因为家里欠债,所以他不得不一边念书一边挣钱,学校给的奖金不过是杯水车薪,催债的人常常上门,每次上门都会将家中的东西砸得粉碎,宿泱曾去找温浸玉时撞见过,那单薄瘦弱的身体弯着腰,看不清表情,沉默地收拾着残破的房子。
因为催得紧,家中那两人总是跑出去躲债,留温浸玉一个人面对那些催债的人,因此,温浸玉不得不挤出时间去兼职,不论多累多苦多脏的活他都能干,只要给钱。
从某些程度上来说,温浸玉真的很厉害。
宿泱意识到自己的走神,很快收回视线,当作没有看到他,打算回自己的包厢。
温浸玉手中端着汤朝着一桌走去,可从拐角处突然走出一个人,温浸玉根本来不及躲闪,或许是谨记着餐厅的规矩,不能伤到客人,只能将汤对着自己,就在滚烫的汤即将泼到自己身上时,不知从哪伸出一只手一把将汤盆朝另一边拍掉,腰间被极大的力道扯向一旁,落进一个陌生的怀中。
手背传来尖锐的刺痛,宿泱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然后将手背到身后,立马松开怀中人。
宿泱神色微沉,并不是因为被烫伤,而是因为自己看到温浸玉快要受伤,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冲了过来,就像是刻在了记忆深处的本能,意识到这个问题,她的脸色实在是算不上很好。
温浸玉连忙和她鞠躬道歉,宿泱看着他,压下心底的烦躁。
“受伤了吗?”
听到声音,温浸玉鞠躬的动作一顿,然后抬头看向她。
“宿泱?”
宿泱点点头,算是回应,
听到这边动静,经理很快跑了过来,不停地朝着宿泱道歉,提出补偿,不过被宿泱拒绝。
她无视温浸玉欲言又止的眼神,转身回了包厢。
“泱泱,你今天是掉厕所了吧,怎么现在才回来?”
陆十安脸上贴满了纸条,明显是玩游戏输狠了,宿泱没有回答,坐会自己的位置上,顾明堂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伸手拉住她的手,想要询问她怎么了,可宿泱的手却颤了颤,顾明堂立即垂眸看去,便见宿泱的手背上红肿了大片,他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冷声道:“怎么回事?”
宿泱抽回手,“没事,不小心被热水烫到了。”
“什么?!泱泱你被烫到了?”
众人听到她的声音,立即凑上前关心。
顾明堂倏地站起身,攥住宿泱的手腕。
“什么叫不小心烫到了?走。”
他拉着宿泱就朝外走,宿泱拧眉,“去哪?”
“医院。”
“顾明堂,只是普通的烫伤而已,涂点药就好了。”
宿泱不想去医院,觉得麻烦,小题大做,可顾明堂却不那么认为,他的声音很冷。
“普通的烫伤?你知不知道不好好处理可能会留疤,恶化,截肢?”
真的很夸张。
“还有,你这么回家,阿姨知道了怎么办?”
宿泱想反驳的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见宿泱不再抗拒,顾明堂攥着宿泱大步朝外走,还没走出餐厅大门,温浸玉便将两人拦住。
他抬眸看了看宿泱,又看了看两人拉在一起的手,又很快移开视线,真诚地和她道谢。
“宿泱,刚刚谢谢你。”
顾明堂忽地扭头看向宿泱,“他为什么要谢你?”
还没等宿泱说话,温浸玉又立即道:“我看你的外套被汤弄脏了,你把外套给我吧,我帮你洗干净后再还给你。”
宿泱垂头,果不其然看见自己面前有一处很小的污渍,几乎看不出来。
“不用了。”
她拒绝了。
顾明堂若是再听不出来发生了什么,那就真的是傻子了,他一双眸子黑沉,仿佛氤氲着风暴,直勾勾地看着温浸玉。
“温浸玉?”
温浸玉偏头,有些疑惑地望着他,“是我,顾同学。”
顾明堂神色冰冷,扫过他身上的工作服,“既然在这里上班,那做事就不要再马马虎虎,免得伤了别人。”
“端个汤都能撒到别人身上,我倒要问问老板,为什么要招你这种人进来。”
“如果这种事情都干不好,那不如趁早走人。”
温浸玉脸色微变,听出了他话中的讽刺和敌意。
“工作失误是我的不对,我会尽力弥补自己的过失,顾同学没必要将话说得那么难听。”
顾明堂冷眼看着他,不欲与他多说,拉着宿泱离开,温浸玉下意识地朝前走了两步,然后又生生抑制住了脚步,看着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
一路上,顾明堂都没有说话,直到宿泱处理好伤口,顾明堂的脸色这才好了许多,他沉着眸叮嘱:“记得不要碰水,按时吃药换药。”
宿泱看了他一眼,觉得他和长大之后几乎没什么变化,除了模样变得更加成熟凌厉,性子简直和长大之后一模一样。
“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伤的是你呢,不用那么紧张。”
……
……
泱泱让人装模作样堵温浸玉的做法不能学,她深刻知道自己的错误,不过话说回来,温浸玉从小在那种家庭里长大,性格不可能像外表看起来那么温软无害,他还是很疯的,属于和泱泱双向奔赴,就算泱泱把他的腿打断,毁掉他的人生,温浸玉也会高兴,他一定会兴奋地说:既然你毁了我,那就对我负责一辈子吧。
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属于病友的双向奔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