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穿过半开的窗帘,在公寓的地板上勾勒出斑驳的光影。
葛城美里,静静凝视着熟睡中的碇真嗣。
少年的睡颜平静如水,胸口缓慢而有规律地起伏着,仿佛所有白天的重担都暂时卸下。
葛城美里轻轻撩开碇真嗣额前垂落的发丝,手指在他星形疤痕边缘犹豫片刻,却终究没有触碰。
“你总是那么可靠,让人不自觉地依赖。”葛城美里在心中低语,“悲伤与脆弱都压在心底,从不让人看到。”
碇真嗣在睡梦中微微皱眉,似乎感应到她的思绪。
葛城美里注视着少年眉宇间淡淡的忧愁,心中百感交集。
她应该为碇真嗣对她的依赖而欣喜,但这份喜悦却被深深的担忧所笼罩。
无法欺骗自己——她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了碇真嗣,那个填补了她内心空洞的少年。
“我值得他爱吗?”这个问题如同幽灵般缠绕在她心头。
几乎能听到碇真嗣平静而坚定的回答:“你值得。”
但这只让她心中的疑虑更深。
夜色深沉,葛城美里的思绪也随之沉入更深的幻想。
她想象着与碇真嗣一起逃离这一切——逃离NERV、逃离使徒、逃离人类补完计划...只是平静地生活,直到世界终结的那一天,他们能靠在一起,看着最后的夕阳。
“但你一定不会接受,对吗?”她无声地问着沉睡的少年,“你总是承担太多不属于你的责任。”
葛城美里清楚自己的幻想里藏着多少私心——她想要独占他,想要将他从这场无尽战争中带走,哪怕这意味着抛弃整个世界。
她转头看向另一边,赤木律子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同样抱着真嗣熟睡着。
叹了口气,葛城美里小心翼翼地贴近真嗣的身体,感受着他的体温,也试图传递自己的温暖。
她闭上双眼,在黑暗中慢慢沉入梦乡,希望至少在梦里,能赐予他片刻的安宁。
灵魂海掀起了波动,湖面不再平静,二维平面又蕴含多重维度的深度中。
黑红色光球与蓝白色光球在湖面下方碰撞,每次接触都产生巨大的波纹,能量涟漪沿着路径向外扩散。
两者之间的不同步性导致了能量相位的周期性错位,进而引发了湖面下微妙的波动与冲突。
随着每次相位错位达到临界值,两个光球便会试图突破湖面的束缚,向上浮动,试图挣脱这个灵魂海。
“皇帝和REVo——”黑衣女人的声音划破了灵魂海的沉寂,她停顿片刻,语调微妙地调整,“不,真嗣,暂且平息愤怒,约翰·哈兰德还有所有罪孽之人,我都会处理掉,所以继续休息下去。”
她的手指轻触湖面,使它们的波动逐渐趋于同步,最终沉入更深的湖底,进入一种类似冻结的状态。
湖边站立着另一个女性身影——碇唯,她的轮廓在灵魂海特有的光线折射下显得既清晰又模糊,像是处于实体与虚影之间的某种存在状态。
她从湖边摘下一朵百合花。
“所以说,让我在那时直接和我亲爱的儿子一起通过初号机成神就好了。”
“还有,赤木直子,你没有将约翰·哈兰德处理干净吗?”
黑衣女人——不,赤木直子保持着对湖面的专注,手指在最后一道波纹平息时才停止动作。
她的面容在灵魂海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超越时间的静谧。
“母亲大人,你还觉得是我阻止了你的计划吗?”赤木直子的声音平静,却蕴含着无法忽视的力量。
“你应该感觉到了,在我亲爱的丈夫登上初号机那时,他的意志就摒弃了逃避,过往的经历和我共同所经历的漫长岁月,都不允许他逃避,这是必经的一环。”
她的手指在湖面最后划出一道完美的对数螺旋纹路,确保两个光球保持安定。
“至于约翰·哈兰德,我很清楚地记得当时通过亲爱的躯体已将他送归虚无,现在看来是王国的余孽想要复仇,造成了现在的局面。”赤木直子的声音微微停顿。
“或许说,造成这一切局面的源头——”她抬头直视碇唯,“我丈夫的母亲,碇唯,如果不是你更改了仪式,分裂的皇帝与REVo也会重新变成真嗣,不过现在也没有大不了,看看丈夫青涩的时候也不错。”
碇唯的双眸闪过难以察觉的波动,她手中的百合花突然失去活力,花瓣边缘开始微微卷曲。
“哼,不过新出现的这个女人。”碇唯冷哼一声,目光转向湖面某个新浮现的淡金色光点——那是一个频率不稳定、边界模糊的第三源体,“你准备怎么办?”
赤木直子的目光随之转向那个金色光点,她的表情依然平静。
“我不会允许在我丈夫的灵魂内再出现第三个人。”
她的右手划过湖面,指尖带起的水流突变得黏稠而有形,“所以说,去休养一下然后离开吧。”
随着她手指的操控,湖水突然形成一个完美的球形轨道,将那个金色光源完全包裹。
水球逐渐变得透明而坚硬,内部的金色光芒被凝固在一个琥珀般的结构中,既被束缚又被保护。
“惣流·恭子·齐柏林啊,安静休息吧。”赤木直子的声音几不可闻,琥珀球在她的注视下缓缓沉入湖底,与那对休眠中的光球保持着计算过的安全距离。
灵魂海再次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入公寓,厨房里弥漫着煎蛋和咖啡的香气。
碇真嗣站在炉灶前,熟练地翻动平底锅中的煎蛋,同时监控着一旁冒着热气的水壶。
就在他将第二个煎蛋翻面的瞬间,窗外一道异常的反光掠过他的视野边缘。
碇真嗣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但他的眼睛却微微眯起,透过窗帘的缝隙观察着外面。
第二次的反光,来自对面建筑顶部的一个微小金属物体;第三次,则是公寓门前车内的某种移动。
碇真嗣平静地关闭灶火,擦了擦手,然后转身面对刚走进厨房的葛城美里和赤木律子。
“早安。”他微笑着说,却意有所指地抬起手,做了个稍等的手势,“早餐马上好。”
葛城美里立刻察觉到了异样,她的右手下意识地滑向腰间的枪套,赤木律子则微微皱眉,警觉地扫视着周围。
“我出去一下。”碇真嗣说,声音保持着日常的平静。
还没等两人反应,他已经走向公寓大门,他打开门,走出公寓,然后沿着楼梯缓缓下行,目光随意地扫过建筑的每个角落。
转过一个死角,他突然加快了脚步,绕过一处监控的盲区,然后在一栋建筑的阴影处停下。
他等待了三秒,一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身影果然从阴影中现身,随后是第二个、第三个...共计五名装备精良的特工。
“早上好。”碇真嗣平静地问候道,仿佛这只是一次偶遇。
五名特工明显紧张起来,其中一人——看起来像是领队——上前半步,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碇课长,请不要误会,约翰·哈兰德叛乱后,为了您的安全,SEELE议会才增派了保护。”
碇真嗣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他甚至略带笑意地点了点头:“不用这么紧张。”
他的语气轻松,却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一起去吃个早餐吧。餐桌上也好聊一聊。”
特工们面面相觑,领队的额头冒出更多冷汗。
他们本应监视的对象,此刻却如同主人般发出邀请,这完全超出了预案的范围。更令人不安的是,碇真嗣的语气虽然平静,却蕴含着某种无法拒绝的威严。
“那...就打扰了。”领队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意识到拒绝可能带来更糟的后果。
公寓餐厅内,气氛诡异而紧张。五名特工坐在餐桌一侧,葛城美里和赤木律子坐在另一侧,两方人马互相警惕地注视着对方。只有碇真嗣显得格外从容,他在厨房里忙碌着,时不时端出新鲜烹制的食物。
“咖啡还是茶?”碇真嗣问道,手中的茶壶冒着热气。
“咖...咖啡,谢谢。”领队结结巴巴地回答,手指在餐桌下方暗暗握紧了隐藏的武器。
碇真嗣微笑着倒上咖啡,然后在两个女人旁边坐下:“不用这么紧张,”
他说道,声音中带着某种安抚的力量,“现在,共同的敌人是约翰·哈兰德。”
特工们的眼神闪烁,但没有人说话。
葛城美里和赤木律子依然保持着高度警惕,美里的手指甚至没有离开过枪套。
“我知道你们的任务。”碇真嗣继续说道,切割煎蛋的动作十分优雅,“SEELE试图掌控我,这很合理。”
他抬起头,直视领队的眼睛:“但我同样能利用你们。”
领队的叉子掉在盘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整个餐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时钟的滴答声回荡在空气中。
“吃完早餐后,给你的上级联系,”碇真嗣轻啜一口咖啡,语气依然平静,“就说我要和他们达成一个交易。”
特工们此刻已经没有任何反抗的念头,他们意识到,监视任务已经彻底失控,而他们不过是被卷入了一场远超自己理解的博弈。
领队犹豫片刻,最终点头:“我会转达您的意思。”
阳光透过窗帘照在餐桌上,为这场诡异的早餐增添了几分超现实的色彩。
碇真嗣微微一笑,举起茶杯致意,茶水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芒。
他平静地享用着早餐,仿佛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