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耗子后腿一蹬,轻巧地蹿上小马猴的肩头,找个舒服的位置,它慢悠悠地趴下来,尾巴得意地甩了甩,活像个占山为王的土匪头子。
马豆豆惊得差点蹦起来,心里直打鼓:“这他娘的什么路数?难道是个连鬼都不怕的白仙儿?”他偷瞄了眼地上还在冒泡的尸泥,又瞅了瞅那耗子,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闹鬼就已经够让人焦头烂额的了,这会儿又来个白耗子,往客人身上蹿,这局面简直乱得没法收拾了。
“你这个贪吃鬼,到这会儿才冒出来!找了半天啥都没找着?”小马猴转过头,对着这只白老鼠嘴里嘟囔着。“让你去探阴路,倒在这儿充起大爷来了?”
“找啥呀?是找女鬼吗?”马豆豆一脸茫然,还以为小马猴是在跟自己说话呢。
“没跟你说话。”小马猴没好气地白了马豆豆一眼。
说完,他伸手一把抓住白耗子,动作轻柔地把它放到了自己胳膊上。
那白耗子在他胳膊上稳稳站定,小黑豆般的眼睛滴溜溜乱转,透着股子机灵劲儿,身上的白毛,在这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杂乱。
马豆豆一拍脑门,敢情大师是在跟这白仙儿对切口呢!
这白毛耗子莫不是大师养的灵宠?
难不成还会掐诀念咒?
马豆豆心里直犯嘀咕,今儿个可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只见那白耗子立在小马猴掌心,前爪比划着古怪的手势,黑豆眼时不时瞟向马豆豆。
小马猴眉头越皱越紧,突然啧了一声:“搜遍全屋都没找着,难不成…”
一人一鼠齐刷刷扭头,四只眼睛直勾勾盯着马豆豆。
那耗子鼻头耸动,尾巴上的金毛“唰”地炸开。
“敢情,就剩这身肥膘没搜了。”小马猴阴恻恻一笑,拎着耗子尾巴就往马豆豆领口凑,“来来来,让白仙儿给你瞧瞧相!”
马豆豆顿时魂飞魄散,这要是让这邪性玩意儿钻怀里,还得了?
“别,别,别呀,大师,这可千万使不得呀,我天生就怕老鼠!”
那白耗子一见马豆豆,登时像见了活阎王般兴奋,“吱吱喳喳”叫得高兴,四爪在空中乱刨,尾巴上的金毛根根竖起,活像支开了光的判官笔。
“你别动,这是我的灵宠,天生善辨阴气,它这是瞧见你身上沾了脏东西!想爬到你身上,帮你驱鬼呢。”小马猴厉喝一声,说得有板有眼。
马豆豆闻言,心里头一百个不情愿,可一听自己可能鬼上身了,而这白老鼠又能驱鬼,顿时就慌了神。
虽说心里直打鼓,可看着那白耗子眼珠子里的血丝,活像浸了尸油的八卦镜,愣是没敢动弹,硬着头皮忍了下来。
那白耗子“嗖”地蹿上他肩头,爪子扒拉得他衣服刺啦作响。
马豆豆只觉得有股子阴气,顺着脊梁骨往上爬,痒得他直想笑,可一瞅小马猴那要吃人的眼神,硬是把笑声憋成了个嗝儿。
可还没等他笑出来呢,那痒痒的感觉“唰”地一下就没了。
他赶忙定睛一看,白耗子一个鹞子翻身,“啪嗒”落回小马猴掌心,嘴里竟叼着个东西。
这到底咋回事啊?难道自己身上真藏着啥,跟鬼有关的物件儿?
马豆豆心里头满是疑惑,脑袋里跟一团乱麻似的。
马豆豆定睛一看,那白耗子嘴里竟叼着枚泛着铜绿的铜钱,钱眼上还穿着半截褪色的红绳——可不正是自己贴身戴了多年的护身铜钱么!
他下意识往胸口一摸,果然空空如也。
“好个贼眉鼠眼的畜生!”马豆豆心里暗骂,“就算是个能通阴的白仙儿,偷人东西的毛病也是改不了!”
“这是啥玩意儿,拿来我瞧瞧。”小马猴眯起三角眼,伸手就要取那铜钱。
谁知白耗子“吱”地一声炸毛,把铜钱护得更紧了,黑豆眼里闪着凶光。
小马猴冷笑一声,摸出块泛着尸斑的元玉参晃了晃。
那耗子登时眼放精光,啪嗒吐了铜钱,抱着参块就啃。
此刻,就连杜岗,都忍不住上前,仔细查看。
原来啊,这个被马豆豆一直当作小马猴的人,其实就是金老黑。
而那只白老鼠,是烛幽兽。
金老黑原本是追着烛幽兽的踪迹,才摸到马豆豆这铺子的。
谁曾想竟撞上这么一出好戏。
他掂了掂手里那枚铜钱,墨镜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这劳什子是你的?”
“是是是!”马豆豆点头如捣蒜,“就是个不值钱的玩意儿,大师要瞧得上眼尽管拿去!”他搓着手,后背已经沁出一层冷汗。
“哪儿倒腾来的?金老黑手指突然在铜钱边缘一刮,指腹上顿时沾了层青绿色粉末。
马豆豆咽了口唾沫:“就…就在乡下收破烂时顺带的…”他瞥见金老黑嘴角突然抽动,慌忙改口,“莫非这铜钱也沾了邪性?”
金老黑没搭腔,转身走到窗边。
阳光透过墨镜在铜钱上投下古怪的阴影,他拇指摩挲着钱文,突然“啧”了一声——那铜钱背面竟浮现出几道血丝般的纹路!
马豆豆偷瞄着,金老黑那副死活不摘的墨镜,心里直犯嘀咕:这大师莫不是个睁眼瞎?还是说这墨镜是从眼镜店里租来的,舍不得摘?
这枚铜钱乍一看,平平无奇,天圆地方的形制,裹着层土沁包浆,可却非寻常五帝钱的路数。
方孔两侧“半两”二字泛着幽光,笔划边缘被岁月啃噬出锯齿状的蚀痕,字口里还黏着几星暗红的朱砂斑。
“莫不是枚生坑的半两钱?”金老黑眯起招子,指腹摩挲过钱缘时,突然触到三道阴刻的殉葬纹——这是老明器才有的暗记。
杜岗那小子一个箭步窜过来,鼻头差点杵进钱眼里:“啥叫半两钱?您给说道说道?”
他呼出的白气,惊醒了蛰伏在钱郭里的铜锈,簌簌绿屑正落在他袖口腌臜处。
“收着点哈喇子,别惊了这物的阴魂。”金老黑侧身避让,铜钱在阳光里转了个面,方孔上缘突然现出蛛网般的血沁纹。
他后颈汗毛一炸——这是大墓里镇棺钱才有的煞相。
“嘿,这可是硬头货里的老祖宗。”金老黑掐了个避煞诀,压低嗓门道,“当年祖龙爷扫六合,这半两钱就是官造的头茬儿。正经的阴间阳世两用钱,活人使铜,死人用血…”说着突然噤声,指间铜钱不知何时已变得冰凉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