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源石散发的暗金光环渐渐收敛,只余下温润的土黄光晕与石心交融,那威严的镇压意志也随之平息。匍匐在地的噬星藤停止了呜咽般的嘶鸣,粗壮的藤蔓微微起伏着,顶端的猩红口器闭合,但两点针尖大小的、充满暴虐与贪婪的幽光,依旧在口器缝隙深处死死盯着姬尘——或者说,是他怀中那枚散发着同源寂灭气息的星辰源石。
劫后余生的喘息声在死寂的空间里格外清晰。石头瘫坐在地,抱着姬尘的手臂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阿山放下背上的姬正阳,胸膛剧烈起伏,警惕地盯着那近在咫尺的凶物。阿蓉和阿慧脸色惨白,紧紧依偎在一起。
“少族长…这…这东西…”阿木的声音干涩发颤,指着那暂时臣服却依旧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噬星藤。
姬尘靠在石头身上,星殒之瞳的光芒已经隐去,眼底只剩下深沉的疲惫和一种近乎燃烧的冷静。他强行压下因催动瞳力而翻涌的气血,目光死死锁住那株噬星藤,又扫向远处黑暗中更多缓缓蠕动、因源石气息而隐隐躁动的巨大藤蔓阴影。
“它在…畏惧源石…也在…渴望源石…”姬尘的声音沙哑,却带着洞悉本质的锐利,“同源…却又…被压制…”他的脑海中,星陨阁传承碎片中关于噬星藤的零星记载飞速闪过:群居,领地意识极强,以星辰残骸为食,排斥异种能量,对同源高阶存在有本能敬畏…
一个极度危险却又可能是唯一生路的计划,在他心中迅速成型!
“铁山叔…还没进来…”阿蓉的声音带着哭腔,望向身后那狭窄、被黑暗吞噬的岩缝入口。
姬尘的心猛地一沉。姬铁山断后阻敌,生死未卜!但此刻,他必须做出决断!影侍随时可能克服对这片区域的忌惮追进来,而眼前这片噬星藤的巢穴,本身就是随时会爆发的火山!
“没时间了!”姬尘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挣扎着坐直身体,目光如炬扫过仅存的族人,“听我命令!”
“阿山!石头!用最快的速度,把父亲和我挪到那株藤蔓后面!紧贴着它!”他指向那株匍匐的噬星藤。
“什么?!”阿山和石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躲到那吃人的怪物后面?
“快!”姬尘厉喝,眼中是破釜沉舟的光芒,“它暂时被源石压制!把它当成…盾牌!其他的藤蔓…忌惮它!也忌惮源石!”
阿山和石头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恐惧和决然。他们咬紧牙关,不再犹豫。阿山背起姬正阳,石头抱起姬尘,两人用最快的速度,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那株巨大的噬星藤后面,紧贴着它那覆盖着冰冷鳞片的藤蔓主干坐下!一股浓烈的、带着金属锈蚀和腥甜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阿蓉、阿慧、阿木也连忙跟上,紧挨着他们躲好。
就在他们刚刚藏好的瞬间!
嘶嘶嘶——!
周围黑暗中,数株被源石气息吸引、又因同类的异常而躁动不安的噬星藤猛地抬起了巨大的口器!幽冷的凶光锁定了姬尘等人藏身的位置!藤蔓如同巨蟒般弓起,眼看就要发动攻击!
嗡——!
姬尘怀中的星辰源石再次爆发出强烈的暗金光芒!这一次,光芒不再是大范围扩散,而是如同有意识般,凝成一道光柱,精准地照射在那株被他们当作“盾牌”的噬星藤身上!
被光柱照射的噬星藤猛地一颤!藤蔓上的鳞片瞬间亮起金属光泽,内部深紫色的能量剧烈翻腾!它似乎感受到了源石传递而来的某种“命令”与“加持”,又或者是在这同源高阶力量的刺激下,其本身蕴含的暴虐领地意识被彻底点燃!
“吼——!”一声远比之前更加狂暴、充满扞卫领地意味的嘶吼从它的猩红口器中爆发出来!
粗壮的藤蔓如同钢鞭般猛地横扫而出!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抽向那几株试图靠近的同类!
砰!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那几株靠近的噬星藤被狠狠抽飞出去,藤蔓上的鳞片碎裂,深紫色的汁液飞溅!它们发出痛苦的嘶鸣,猩红口器愤怒地开合着,却摄于那株被源石“加持”的同类的凶威,以及源石本身散发的压制气息,竟真的不敢再靠近,只是在远处焦躁地蠕动着,发出威胁的低吼。
一道以凶藤为墙、源石为威慑的、脆弱而诡异的临时“安全区”,竟真的在群藤环伺的绝地中形成了!
“成…成功了?”石头看着近在咫尺、却背对着他们、如同守护凶兽般对着同类嘶吼的噬星藤,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
姬尘剧烈地喘息着,额头上全是冷汗。强行精准操控源石能量刺激并引导噬星藤的行为,对他刚刚稳定的心神和破碎的道基都是巨大的负担。他怀中的星辰源石,那温润的土黄色光晕似乎黯淡了一丝,与石心交融产生的磅礴生机也减弱了不少。
“源石…力量在消耗…”姬尘心中警铃大作。这并非长久之计!一旦源石力量耗尽,或者这株被他们当作“盾牌”的噬星藤承受不住同类的压力反噬,他们瞬间就会被撕成碎片!
必须争分夺秒!
“阿蓉…阿慧!”姬尘的声音更加虚弱,“检查…父亲伤势…还有…星纹薯…还有吗?”
阿蓉和阿慧强忍着恐惧和恶心,凑到姬正阳身边。解开简易包扎的兽皮,那道贯穿胸口的恐怖伤口暴露出来。伤口边缘的皮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败色,丝丝缕缕的黑色死气如同活物般在伤口深处蠕动,不断侵蚀着周围仅存的生机。姬正阳的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不行!那死气…还在动!比之前更凶了!”阿慧的声音带着哭腔。影侍残留的死气,远比腐沼行者的污秽更加阴毒精纯!
阿蓉绝望地摇头:“星纹薯…没有了…最后一根…刚才在外面用光了…”
食物耗尽!救命药引断绝!姬正阳命悬一线!
就在这时,一直紧贴着姬尘胸口的地元石心,忽然轻轻一震!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无比精纯渴望的波动,顺着姬尘的身体,传入他的感知——指向众人脚下的暗红色大地!更准确地说,是大地深处某个极其深邃的位置!
同时,姬尘刚刚稳固的星脉道基深处,也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悸动,与石心的感应遥相呼应!那是…同源的星辰寂灭之力!比星辰源石更加古老、更加精纯、更加磅礴!仿佛…是这片星殒之痕真正的“心脏”所在!
“地下…还有…更大的…源晶?!”姬尘的心猛地一跳!一个更加疯狂、却可能是唯一解决所有危机的方案,瞬间占据了他的脑海!
他猛地看向阿山和石头,眼中是孤注一掷的火焰:“挖!在…在我们脚下!往下挖!用最快的速度!石心感应到了…能救命的…东西!”
阿山和石头看着脚下坚硬如铁的暗红色土地,又看看姬尘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没有任何废话!
“石头!跟我来!”阿山低吼一声,拔出腰间仅剩的、用于剥皮的短匕。石头也抽出自己磨制的骨锥。两人扑到姬尘指示的位置,用尽全身力气,将短匕和骨锥狠狠刺向地面!
铛!铛!
金石交击般的脆响!火星四溅!暗红色的地面坚硬得超乎想象,短匕和骨锥只留下浅浅的白痕!
“太硬了!”石头虎口震裂,鲜血直流。
“用这个!”阿木也扑了上来,递过两块边缘相对锋利的暗红色碎石片——那是刚才噬星藤抽打同类时溅落的、带有金属光泽的坚硬碎片。
三人如同最原始的矿工,跪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用简陋的工具,疯狂地挖掘、撬动!每一次撞击都震得手臂发麻,每一次只能撬下指甲盖大小的一点碎屑!进度慢得令人绝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姬尘怀中的星辰源石,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黯淡!那株作为“盾牌”的噬星藤,在源石力量加持下依旧凶悍地威慑着同类,但它每一次挥动藤蔓反击,都需要消耗源石传递的力量。随着源石光芒减弱,它的反击动作也开始显露出疲态,嘶吼声中多了一丝焦躁。远处那些被击退的噬星藤,似乎也察觉到了“盾牌”的衰弱,试探性的靠近变得更加频繁,猩红的口器开合着,幽冷的凶光如同跗骨之蛆!
更糟糕的是,姬正阳的气息越来越弱,灰败之色已经从伤口蔓延到了脖颈,那蠕动的黑色死气如同贪婪的毒蛇,正疯狂吞噬着他最后的生机!
“少族长!源石…快不行了!”阿蓉看着姬尘怀中那枚光芒几乎完全内敛、只剩下微弱温热的星辰源石,声音充满了绝望。
姬尘死死盯着阿山三人挖掘的地方,那里只有一个脸盆大小的浅坑!距离石心感应的深度,遥不可及!
汗水混杂着血水从阿山三人额头滚落,他们的手臂早已麻木,虎口崩裂,每一次挥动工具都如同酷刑,却依旧机械般地重复着挖掘的动作。
源石将尽!藤墙将倾!姬正阳将陨!
真正的绝境,从未如此刻般清晰而冰冷地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