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尘的再次昏迷,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石穴内刚刚燃起的狂喜之火。但那句“源石…养地脉…九…九幽追…”却像烙印般刻在每个人的心头,沉甸甸地压着短暂的喘息。
“源石…养地脉…”姬铁山低头凝视着手中这块暗沉、布满淡金星点的石头。它与他怀中的地元石心依旧在共鸣,发出低沉的嗡鸣,两股同源却又有所区别的力量相互交融、壮大。一股是石心带来的温厚、包容、滋养万物的大地生机;另一股则是源石蕴含的更加古老、深沉、带着星辰寂灭后沉淀下来的坚韧与冰冷底蕴。这股融合的力量如同无形的暖流,持续地滋养着洞内每一个人的身体,尤其是角落里的姬尘和姬正阳,他们的呼吸明显比之前更加平稳悠长。
“铁山叔,少族长说的‘养地脉’…是什么意思?”阿山忍不住问道,声音带着敬畏和一丝茫然。他们只是挣扎求生的流亡者,地脉、源石这些词汇,对他们而言过于遥远和神秘。
姬铁山眼神凝重。他不懂什么高深道理,但他懂生存,懂直觉,更懂少族长昏迷前拼命传递的信息绝不会是无的放矢。他看向石穴深处那片生长着星纹薯的黑泥壁龛,又看看手中与石心共鸣的源石,一个大胆而模糊的念头在他心中成型。
“少族长说它能‘养地脉’…或许…或许它能像石心一样,让这块地方…变得更好?”姬铁山的声音带着不确定,但眼神却异常坚定,“石心引我们找到水源和这山洞,又找到星纹薯和这源石…它一直在帮我们!这源石既然和石心是一路的,肯定也有大用!”
他不再犹豫,拿着源石,再次走向那片壁龛下的黑泥。这一次,他没有挖掘,而是学着姬尘当初融合星源灵种的模样(虽然只是旁观),尝试着将自身微弱的气血之力,小心翼翼地注入源石之中。
嗡!
源石表面的淡金色星点骤然亮了几分,共鸣的嗡鸣声也清晰了一些,但仅此而已。源石本身并未产生更多变化,与地脉的联系似乎也并未增强。
“不行…”姬铁山皱眉。他不是姬尘,没有星脉道基,更不懂如何操控这种蕴含天地伟力的奇物。
“铁山叔,要不…把它和石心放一起?它们不是一直在‘说话’吗?”石头小声提议道,他总觉得这两块石头像两个久别重逢的老友在交流。
姬铁山眼睛一亮!对啊!既然它们自己会共鸣,何不让它们靠得更近?他立刻将地元石心也从怀中取出,然后将源石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紧贴着石心的位置。
就在两块石头紧密接触的刹那!
轰——!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的无形波动,如同平静湖面投入巨石,以双石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整个石穴都仿佛轻微地震动了一下!洞壁上的水珠簌簌滚落。
两块石头的光芒彻底交融!土黄色的温润光晕与源石上古老深沉的暗金星光水乳交融,形成一种厚重而璀璨的、仿佛凝聚了大地精粹与星辰本源的奇异光团!这股融合的光辉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庄严与力量感,瞬间充满了整个石穴!
更令人震撼的是,这股融合的光芒并非仅仅照亮石穴,而是如同活物般,向下渗透,向着大地深处蔓延!姬铁山等人清晰地感觉到,脚下坚实的地面,仿佛“活”了过来!一股沉睡已久的、浩瀚而精纯的地脉之力,在这股融合光芒的引导和“滋养”下,如同被唤醒的巨龙,开始缓慢地、却无比坚定地在这片小小的石穴地下深处汇聚、流转!
这股新生的、被“滋养”过的地脉之力,与之前石心引动的地脉气孔截然不同!它更加凝练,更加磅礴,带着一种源自星辰源石的、独特的坚韧与稳固特性!这股力量并未喷薄而出,而是如同无形的根系,以石穴为中心,悄然向四周的森林大地深处扎去,试图稳固并拓展这一小片区域的地脉网络,将其构筑成一个更加坚韧的“节点”!
与此同时,姬铁山怀中的星源灵种碎片(那枚承载着《周天星典》传承核心的玉圭残片),也在这股融合的磅礴力量刺激下,散发出微弱的、带着清凉星辉的光芒,似乎在呼应着什么。
“成了!真的成了!”阿木激动地低喊。虽然他们无法完全理解其中奥妙,但脚下大地传来的那股前所未有的“稳固”感和石穴内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生机灵气,让他们本能地感到安心和振奋!仿佛这小小的石穴,在这片危机四伏的森林中,终于有了一丝“根基”的雏形!
姬铁山感受着脚下地脉的脉动和石穴内浓郁得令人毛孔舒张的灵气,心中也涌起一股豪情。他立刻下令:“阿山、阿木、石头!别闲着!趁着现在有劲,感觉这地方也‘结实’了,立刻加固洞口!把那些藤蔓给我缠结实了!洞口里面的石头,能搬动的都给我垒起来!动作要快,要隐蔽!”
三人精神一振,立刻行动起来。饥饿感被星纹薯缓解,体内又充盈着双石滋养带来的微弱力量感,加上心中升起的希望,让他们干劲十足。他们利用洞内散落的石块,在藤蔓屏障后面又垒起了一道粗糙但厚实的矮石墙,只留下狭窄的观察缝隙。藤蔓被更加紧密地缠绕、打结,将洞口遮蔽得更加严实。
阿蓉和阿慧则开始更加细致地照料两位昏迷的领袖。她们惊喜地发现,在双石共鸣散发出的浓郁生机滋养下,姬正阳胸口那道恐怖的伤口边缘,坏死的组织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收缩迹象,渗出的污血也少了一丝腥臭。姬尘的身体虽然依旧虚弱,但体温趋于正常,皮肤下隐隐透出微弱的、与双石光芒呼应的淡金色光晕。
然而,这份在绝境中艰难构筑的、带着一丝“根基”意味的安宁,并未能持续多久。
就在洞口加固工作接近尾声,石穴内因双石共鸣而生机盎然、甚至显得有些“温暖”之时——
洞外,那永无止境的风雨呼啸声中,夹杂进了一丝极其不协调的异响!
唦…唦唦…唦唦唦…
那声音细微、粘稠、令人头皮发麻。像是什么湿滑沉重的东西,在泥泞的地面上拖行、摩擦…而且,不止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由远及近,正缓慢而坚定地…包围向这个小小的山洞!
更让姬铁山等人寒毛倒竖的是,伴随着这令人作呕的摩擦声,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阴冷、腐朽、带着九幽绝域特有污秽气息的寒意,如同毒蛇吐信般,穿透了藤蔓和石墙的缝隙,丝丝缕缕地渗入了石穴!
这股气息…与星陨阁废墟中,与影蚀殿爪牙身上散发的气息,如出一辙!
“九幽追!”姬铁山的心脏骤然缩紧,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少族长昏迷前的警告,如同丧钟在耳边敲响!他猛地扑到洞口石墙的观察缝隙前,透过藤蔓的间隙和雨幕,向外望去。
昏沉的天光下,风雨交织的森林中,影影绰绰!
一道道扭曲、蠕动、仿佛由粘稠阴影和腐败烂泥勉强拼凑而成的“东西”,正从四面八方的密林中缓缓爬出!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有的像肿胀的人形,有的如同多足的爬虫,体表不断滴落着散发恶臭的黑色粘液,在泥泞的地面上留下污秽的痕迹。空洞的眼窝(如果那能称之为眼窝)里,燃烧着两点幽绿色的、充满无尽饥饿与恶意的火焰!
这些怪物移动缓慢,动作僵硬,但数量…多得令人窒息!它们的目标极其明确——正是这个散发着浓郁生机(对它们而言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和令它们本能厌恶的星辰气息的石穴!
“影…影蚀殿的怪物!”阿木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脸色瞬间惨白。在星陨阁废墟,他们亲眼见过这些由九幽污秽能量催生出来的扭曲魔物!
“是‘腐沼行者’!最低等的九幽爪牙,但数量…”姬铁山的心沉到了谷底。这些怪物单体实力或许不强(约莫开脉到凝气层次),但胜在数量庞大,悍不畏死,更携带着腐蚀血肉和神魂的污秽!它们本身或许并非“虚空追猎”的正主,但绝对是那倒计时终结前,最先抵达的、令人作呕的先锋!
它们被石穴内双石共鸣散发的磅礴生机和星辰之力所吸引,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食腐秃鹫,围拢而来!
风雨更急了,拍打着藤蔓,发出急促的声响,如同催命的鼓点。洞外,是腐臭弥漫、魔影幢幢的死亡之潮;洞内,是双石共鸣构筑的、脆弱却顽强生机的孤岛。那由地脉之力带来的短暂“稳固”感,此刻在步步紧逼的污秽面前,显得如此单薄。
姬铁山握紧了手中的柴刀,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他回头看了一眼在双石光辉笼罩下昏迷的姬尘和姬正阳,看了一眼身后因恐惧而脸色发白却依旧紧握简陋武器的族人,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决绝取代。
“准备死战!”他的声音如同生铁摩擦,冰冷而沉重,在充斥着生机与腐臭气息的石穴内回荡,“守住洞口!一步不退!为了姬家!为了少族长!”
阿山、阿木、石头,甚至阿蓉和阿慧,都咬紧了牙关,握紧了能找到的任何东西——石块、削尖的木棍、甚至星纹薯的根茎。恐惧依旧存在,但在绝境和守护的信念面前,被强行压下。
双石的光芒依旧稳定地交融着,散发着磅礴生机,与洞外渗入的污秽阴冷气息激烈对抗,在石穴入口处形成一道无形的、剧烈波动的分界线。
坠星之森深处的第一场攻防血战,就在这风雨飘摇、生机与腐臭交织的狭小石穴前,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