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全眼看着自己似乎是多余了,赶忙让路退下。
夏思嘉先护住了那独木难支的小妇人,不让大娘再有机会动手。
接着,她把了把病床上的小女孩的脉象,又翻看了床头放着的病症检查单。
大概清楚了基本情况。
她看着大娘说道:
“这段时间的住院费,医院方面可以帮忙申请贫困补助,减少一部分费用,或者让你们签欠条,晚点再补上。”
“所以医药费不是眼下最着急的问题,孩子的性命才是。”
“她这个情况,并不是先天缺陷引起的,而是后天受到了惊吓或者外部刺激,才导致的尿路闭塞。”
“再加上天气太热,惊厥不宁,才会一直昏迷不醒。”
“因此,这种情况下,作为家长,第一时间想到的应该如何保全孩子的性命!”
“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生产大队养的待宰鸡鸭!”
“明明看着孩子都热成这样了,你们宁可有空在这吵架,也不知道给孩子扇扇风,难不成是存心想要害死她?!”
说完,又扭头去看刚刚闲话帮腔的几个老大娘。
“还有你们——”
“这卫生院又不是你们村口的树坝,不要一天到晚想着在这里扎堆说闲话,别人家的事情你们少管,少插话!”
“医院的医生已经够忙的了,人手根本不够用!不指望你们帮忙,但你们也别在这添乱添堵!有你们这些碎嘴子在,医生既要忙着抢救痛苦的病人,还要分心思来安抚家属,维持医院的秩序,那能不疯吗?真不知道你们是何居心!”
“别忘了,你们自己本身也是病患家属,如果不是因为念及你们要照顾亲人,早就把你们赶出去了!”
她伸手指向了外边走廊,那尽头处,有一个用大红色油漆刷上的、比人还高的“静”字。
“保持安静,是医院的第一铁律!”
“这里是供病人静养的地方,不是让你们展示龙门阵摆得有多好的大舞台!”
“下次再让我抓到谁在这里叽叽咕咕,我就在他们家的名簿上,狠狠记一笔!”
“如此,往后不管你们家里或者宗族的亲戚朋友再过来看病,其他医生只要看到我记的这一笔,都会优先让别人先看病!”
“到时候,他们该痛的痛,该流血的流血,总要比别人多遭罪一会儿。”
“如果为此而闹起来,医院也是有据可查的!追究到底,就是你们乱嚼舌根子害人!”
夏思嘉一个人占掉了整个病房的全部声音。
她开口,没人敢插话。
即使她说完了,也没人敢随便接话。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闭紧了小嘴巴。
就当没事发生!
大全站在门边,看得目瞪口呆。
不愧是未来的嫂子啊!
她这一通训,不仅把那些好事多嘴的看客,一个个训回了他们本该在的位置上。
还让这场矛盾最中心的大娘消了火。
也让绝望的小夫人止住了哭。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期待这个孩子醒过来。”
“胡医生开的药,记得按时按量吃。”
“孩子要是醒了,你们就大声在走廊上喊一声,会有医生过来检查情况的。”
“你们是一家人,我相信如果日子好过,大娘也不会为难这位大姐的。”
“但家家都有难念的经,都有淋着大雨,以为挨不过去的时候。”
“可再怎么挨不过去,也不能轻易放弃一条生命。”
“就像你们信的,如果真有海神娘娘,而且海神娘娘真的显灵庇佑,她也只会照顾善人,而不会照顾心如铁石的偏心眼子。”
“很多人做事只看当下,不计后果。却不知道人活着的时候,也是要为死了之后积攒应得的。”
“我要是说宽了,怕你们听不明白,但十八层地狱你们知道吧?”
说到这句话时,夏思嘉故意用的金鹇岛土话,确保每个人都能被“十八层地狱”这话精准震慑住。
这些内容,如果在现在的青年人面前去说,碰上几个激进分子,指定就要吵起来。
说她这是夸大牛鬼蛇神。
可眼下的病房里,就没几个能跳起来和她作对的年轻人。
大家都病怏怏的,所以夏思嘉理直气壮。
“我不知道你们信不信这世上有这个东西,但人在做,天在看,凡事得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我们医院都还没有放弃病人,你们作为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又怎么能在孩子的面前,说出她只有这些命数的话呢?”
“换位想想,要是你稍微吹了点凉风,有个头疼脑热,我就去你病床边天天念叨,说你快死了!就算是今天不死,明天也得死,反正也就这几天的日子了……你们是不是得拿着火钳把我赶出来?不把我的嘴撕烂,都算是轻的了吧?”
病房里依旧鸦雀无声。
倒不是他们真的找不到反驳她的话。
只是,夏医生太有本事了!
没有人想得罪夏医生。
有时候,有着病痛,他们自己都还没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夏医生稍微把把脉,再用手沾上药酒、药油,对着他们身上的穴位猛掐几下……
效果立竿见影!
既能让病人瞬间消除疼痛,又能帮他们省去一笔基础诊费……
何乐而不为!
大家也都是亲眼看过好多次这样的事情发生,才坚定不移地相信:
夏医生就是海神娘娘派来援助他们金鹇岛的小福星!
所以,夏医生批评他们几句,那又怎么了?
听得进去的,他们就听听听不进去的,他们就当没听见嘛。
但好说歹说,也都没有必要和夏医生起冲突。
谁要是得罪夏医生,那就等于是自己掐断了自己的救命路!
谁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人食五谷杂粮,没有不生病的。
生病不可怕……
医生不救你才可怕咧!
因此,夏思嘉一通训话,全病房服服帖帖。
等她解决完了这桩家庭矛盾,再走出病房时,沈维星依旧在走廊上等着她。
只是手里多出了一只拧松了盖子的军用水壶。
“夏教官辛苦了,请喝水。”沈维星笑着递上水壶。
夏思嘉接过,咕咚几口,喝了半壶。
“哪来的什么夏教官?你少贫嘴,叫我夏医生就行。”
沈维星抿唇轻笑,“好,夏医生。我看夏医生很忙的样子,不知道明天能否顺利休假?”
夏思嘉挑眉,“你还记得我明天休假?怎么?特意过来接我放假回家的?”
“是。”沈维星言简意赅,“不过,不只是接你回家这么简单。我想打听打听——夏医生明天有没有空结个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