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几道坐在大厅里一边喝着茶,一边等候主人萧离的到来。
此次回邯郸是萧离秘密飞鸽传书,邀他回邯郸一聚。张几道这才找个理由回邯郸,并且是连续上了三天早朝都不见萧离的人影,这才在下午过来登门拜访。
闲暇无聊地看了看茶几上放着的那本书,书他早就看见了。他知道萧离有诗神之称,想来一定是诗词歌赋一类的东西。如今干等萧离这个主人不出现,就随手拿起来翻开看看,来打发时间。
张几道随手翻开一看,见里面都是排兵布阵,攻城略地的一些机要,并且所述之法闻所未闻。张几道赶忙回看首页,只见首页上写着《兵法谋略篇。上》。张几道突然醒悟这是萧离所着的兵书。想至此处马上放下,端起茶杯继续喝茶。到人家里做客偷看人家机密这是大忌。
但是喝着茶的张几道又实在忍不住想看,就在张几道想伸手去拿兵书时,外面传来萧离爽朗的笑声。“让张将军久候了,是萧离怠慢了。”
萧离笑着走进来,向张几道拱手赔罪。
张几道也起身抱拳。“萧上将军不知张某突然到访,一时有要事脱不开身,也是情理之中之事。”
双方分宾主落座之后,张几道开门见山地说道:“萧上将军,我们兄弟也不是外人,此次邀张某人回邯郸一定是有事。说吧,只要张某人能帮上忙的话尽可直言。”
萧离赞道:“张将军我们都是带兵的出身,那萧离就直接说了。萧离此次邀张将军回来,是想说说令千金与理王爷家那桩亲事。”
张几道先是一愣,然后淡淡一笑。“萧上将军,你我都是明白人。理王爷那里不好说。”
萧离接道:“张将军放心,理王爷那里交由萧离去办。”
张几道叹了口气说道:“这个真的很难,并且小女性子顽劣,真不适合萧上将军。”
萧离闻言瀑布汗。“啥?不是,老张你是不是误会了?萧离和你家晓晓可是兄弟相称。”
张几道闻言也是一愣。“你不是说……”
萧离忙道:“我什么都没有说。”
“你的意思不是……”
“我没有意思。”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离感觉怎么就说不清楚了呢。“我是想说晓晓可以与赵星云成亲,但是还要加上一个人。”
张几道。“啊?加上一个人,结婚拜堂还能是三个人?”
萧离有些无语了,想了想,然后组织了一下语言,把自己的想法和张几道说了一遍。
张几道当时就不乐意了。“萧上将军,你这是胡闹。此事绝不可以。”
萧离好话说了三千六,张几道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一样。
萧离叹了口气。拿起桌子上自己刚刚抄录完的兵书,说道:“这个本来我是要交给大王的,你可以拿走。”
张几道看着萧离手上的兵书。“额……”
萧离又说道:“再加上一千飞虎军,借你一年。连发机括弩和回旋镖马上下发到兵部,这一千人负责教会你的人怎么使用,和掌握一些要领。不二价!”
张几道咽了一口唾沫。“明长青那里通不过。”
萧离淡淡说道:“明老头由我去说,若是不成,答应你的事依然照办。”
张几道一把从萧离手里夺过来兵书。“成与不成都是你的事,这兵书和人,你可别指望我会还。”
萧离白了张几道一眼。“我就那么没有信誉?”
张几道哼了一声,“不是我老张信不过你。这件事根本就不可能完成。我府上还有事,就不陪你闲聊了。”这明显是怕萧离反悔,想早点溜之大吉。
萧离看着张几道背影,自语道:“就连你我都能搞定,难道还搞不定一个整天摆弄词曲和排场的明老头?”
萧离喊来了小白,让他拿着请帖去请明家父女。
入夜,将军府里灯火辉煌。明家父女的马车停在将军府门外,萧离亲自相迎。随着萧离一起出来的还有新任漕运调度的世子赵星云。
双方在将军府里一个精心布置的大厅里落座。
萧离坐在左侧上首,右侧上首坐着明长青,接下来是明珠,再往下是赵星云。左首次位空着。
明长青心里也是自然清楚自己女儿与赵星云的事,所以对赵星云很是不待见。
下人端上来各式菜肴,放在宾主双方的案几上,最让人奇怪的是萧离下首空着的案几上,也被放上了同样的菜肴,这证明还有一个人没有到席。
侍女持壶倒酒,然后放下酒壶纷纷退下。
萧离举杯,“萧离今天略备薄酒算是给明大人赔罪,先干为敬。请!”
明长青、明珠和赵星云举杯。
当大家放下酒杯,明长青说道:“萧上将军言过了,明某还没有老糊涂。犬子不懂事理应教训一番,以示惩戒。”明长青自然是知道这个萧离当日连三王子都揍了,自己儿子是个毛啊!萧离这么说只不过是与自己客套一下罢了。
萧离又说道:“实不相瞒,为了能邀请明大人,萧某这一个多月以来,可谓是废寝忘食啊!就连今天大家所用菜品都是萧离亲自下厨。生怕怠慢了明大人。”
明长青看了看案几上的六道菜肴。“这些真都是萧上将军亲自下厨?”
萧离微笑道:“五口大锅同时做菜,萧离还是第一次。不过是否合明大人的口味,还有待明大人尝过才知道。”萧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明长青动筷,不得不说这个萧离也就是神人一个。写诗如喝水吃饭般容易,制造出来的农具巧夺天工,打仗只用了一年就安定周边三国,而这厨艺更是神乎其神,开创了大赵饮食新形势的先河。
明长青各式菜品品尝一番之后,赞道:“萧上将军的厨艺明某可是不敢指摘,也无从指摘。不过明某不解,萧上将军说为了这些菜品准备了一个多月?”
萧离摆摆手说道:“准备这些菜品可是用不了那么多时候。萧离是给明大人准备了其他的一些东西。”
明长青。“不知明某有何德何能,让萧上将军准备了一个多月的晚宴啊!”
萧离用手一指赵星云和明珠说道:“还不是为了她们两个人的事。”
从入席到现在,赵星云和明珠一直是不着痕迹地眉目传情。明长青心里自然清楚。“哼,萧上将军,他们两个没有什么事,不要听信别人道听途说。”
萧离笑了,“明大人我们是明白人,就都别藏着掖着的。实话实说,我想给他们当个媒人。”
“萧上将军是在说笑吗?世子与张家早有婚约。”
当萧离不紧不慢地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之后,明长青当时就怒了。“萧上将军,你这是在辱我明家吗?让我的女儿与别人共侍一夫?真是天大的笑话。大赵立国四百余年从未听说两妻并立一说。”
萧离淡淡地说道:“或许此事可成一代佳话,明大人考虑一下。”
明长青冷哼道:“明某知道萧上将军制造器具一绝,打仗一绝,写诗一绝,厨艺一绝。可是这说媒的本事可是不怎么样啊!”
萧离反驳道:“明老头,你这个老顽固,今天萧离实话和你说了吧,萧离劝人的本事也是一绝。”
明长青冷哼,“老夫不信你萧上将军难道想强抢不成?今天老夫也告诉你,此事以后休要提起。”
萧离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笑看着明长青。“明老头,我早就听说你是出了名的倔。不过适才也说了,萧离劝人的本事也是一绝。”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明长青一拍桌子,站起来。“明某府中还有事,就不打扰萧上将军了。”起身要走。
萧离一笑,“明大人请便。”说完拍了拍手掌。
突然传来一声击打金属的声音响起,一开始是一声,然后是数声。
萧离和明长青两个人上首突然有灯光亮起。而灯光之前是一块隐约透明的纱帐。而那几声金属被打击的声音就是从纱帐之后响起。
明长青本来已经站起身甩袖向外走去,不过这几声金属打击声就像有什么魔力一样,让他向外走的脚步生生止住了。
被打击的金属发出的声音极其悦耳,并且每次发出的声音都不一样。金属打击声继续,然后就听到一个苍老之中又透着苍劲的声音高声吟诵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明长青回头,就看到纱帐后面灯光中有一个身影闪现,并且继续高声吟诵道:“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随着吟诵者声音起伏,纱帐后打击金属所发出乐声也高低大小起伏,并且其声势浩大而空旷。这种金属打击所发出的声音,单拿出一种或许是在哪里听过,或也不足为奇。但是当数十种金属打击的高低起伏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却绝对组成一个闻所未闻一种声音组合。
明长青对于礼乐来说,若是赵国他排第二无人敢说第一。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礼乐,能发出此等高洁而又浩大的声音。
明珠和赵星云也从来没有听过如此高洁浩大的乐声,都是吃惊地望着上首那道纱帐。因为声音就是从那纱帐后面传出来。纱帐后那个身影继续吟诵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是世外桃源第一次诗词大会,萧离的那首《将进酒》。
纱帐被缓缓拉开,紧接着明长青就看到了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一幕。
只见大赵文坛巨匠修老,站在那里忘情地吟诵着萧离的《将进酒》,而在纱帐后琴儿手挥木槌带着四个女子,或双手各持或长或短木槌,或双手握着大木槌,正站在一排三层,带拐角地挂着不少大小不一像是扁的铃铛器具前,很有韵律的敲击那些能发出各种声音的乐器。
明长青看傻了,明珠看傻了,赵星云也看傻了。他们心里都有一个疑问,这是什么乐器,竟然能发出如此声音。
修老现在台上对于明长青拱手行礼视而不见,继续把一首《将进酒》吟诵完毕。随着修老吟诵完毕,那一排乐器也随着一声悠长的尾音而结束。
修老沉浸在那种境界中很久才发出一声叹息。“老夫每每吟诵你小子这篇《将进酒》时,总是感觉似乎少了一些什么,直到今天……”说着回头看着那一排不知名的乐器。然后回过身来手捋胡须朗声而笑。
此时明长青等三人才明白萧离下首那个位置是修老的。本来萧离打算让修老坐上首但是修老坚决不肯。
修老走下来经过明长青身边时,对明长青说道:“长青啊!本来我也不相信萧离这个小子劝人的本事,直到今天。”说完微笑着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自行倒酒而饮,并且连声说,“痛快,真是痛快。”
明长青眼睛都直了,看着那些大大小小分层次挂在一起的乐器。回头看着萧离和修老,问道:“这是何物?”
萧离自顾举杯向着修老敬酒,修老回敬。饮罢之后,修老放下酒杯对明长青说道:“你以为萧离这个小子就凭这几道美食与美酒,就能请得动老夫吗?”
明长青手指着上面那一排排乐器,“这……”
修老用手指了指明长青的座位,“想要享受这美妙高洁之音,就要安下心来。”明长青闻言马上回到座位,仍忍不住扭头看着上面的不知名乐器。
萧离自行倒酒,向修老,明长青,明珠和赵星云示意。几个人也都斟酒举杯。此时台上的琴儿带着四名从摘星楼里选出来的美女乐师,又开始打奏新的一段乐曲。
明长青痴迷地听着这种不知名乐曲打奏出来的曲子。曲子时而大气磅礴,时而缥缈让明长青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萧离再一次痛饮之后,放下酒杯对明长青说道:“明老头,可还记得萧离刚才的提议?”
明长青竟然沉迷在音乐之中,听不见萧离问话。
修老叹了口气,用酒杯敲了敲桌子说道:“长青贤弟。”
明长青这才醒悟过来,“哦,修老。”
修老又说道:“萧离问你可否记得刚才的提议?”
“什么提议?”
修老长叹。
明长青一愣,然后记起之前萧离提议两女共侍一夫之事。“此事不可再议。”
萧离笑了笑,指了指上面正在演奏的乐器说道:“这神物叫作编钟,记载在《天工开物》上,恩师曾思忖数年不得其要领。萧离之前说为了宴请明老头你耗时一个多月,其实就是废寝忘食就是想还原此神器,以及各处细微之要领。”
明长青闻言“啊”了一声,原来萧离说的准备一个多月,不是为了食材,而是为了这个。
萧离又拍了拍手,小白带着四个身材魁梧的飞虎军走进来,并且走上台,来到编钟前,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柄大铁锤。此时乐章已经演奏完毕,琴儿带着四名乐师下去。
就在大家不明就里时,萧离拱手向修老说道:“听闻修老正在整理重修我大赵史书,不知可有其事?”
修老点头道:“确有其事。”
萧离向明长青说道:“若是明老头答应此事,我想修老很愿意在新整理重修的大赵史书上记载,某年某月理王爷世子迎娶张氏将军与明氏尚书两女,将军萧离赠以神器编钟为贺礼,堪称大赵之一代佳话。”
修老在一旁点头道:“可。”
萧离指着上面的编钟,对着明长青说道:“明老头,只要你点个头,上面的神物得以保留世间。若不然你只有寻找一个叫作曾侯乙的人,帮你把他造出来,除此之外,在这个神阙大陆除了我萧离之外再无第二个人,能把这个神物造出来。”
明长青冷哼道:“萧上将军,你这算什么?难道是要挟明某不成吗?”
萧离闻言哈哈大笑,拿起酒壶嘴对嘴痛饮,然后放下酒壶起身走到那排编钟之前。说道:“此编钟大小共计六十五件,每一件或尺寸重量,或长短各不相同。共计用铜九千斤,可惜了!”萧离伸手抚摸着一个个编钟,似有惋惜,又有不舍。
萧离自语道:“看来以后修老再吟诵萧离的《将进酒》时,难免要惆怅一番了。”
修老一愣。
萧离忽高声说道:“请修老在新修的大赵史书上记载,萧氏将军萧离欲成全赵氏王爷之子,张氏将军之女与明氏尚书之女,两女共侍一夫之佳话,特铸造上古神器编钟为贺。被明氏尚书所拒,萧氏将军努砸编钟?至此,此神物淹没于世间。”
萧离说完突然夺过小白手里的大铁锤,对着最下排一个大型编钟运足力气就是一锤。
此时,下面在座的所有人都站起来,几乎同时拦道:“不可。”
“将军住手”
“萧离”
“慢着小子”
但是为时已晚,就在“当”的一声巨震声中,那枚大号编钟在萧离一锤之下四分五裂。
修老一拍大腿,惊呼“萧离,你……”最后“唉!”了一声,重新坐下饮酒。
明长青则是痛心疾首地怒指着萧离。“大胆萧离,你敢毁我大赵神器?老夫明日上朝要参你一本。”
萧离双手拄着大铁锤子反问道:“明老头,萧离府中的酒有这么烈么?不过才几杯酒让人说胡话吗?我萧离在自己府中砸自己造出来的东西,大王可是管不着。”
明长青用手指着萧离“你,你,你……”却是半天说不出话来。
萧离叹了口气,把锤子扔给小白,然后挥了挥手。
小白接过锤子,带着那四个飞虎军就要抡大铁锤。
明长青都疯了,“都给我住手”快步跑上去,伸着双手拦在编钟前,“老子今天看你们谁敢动我大赵神器?”
萧离摸了摸下巴问明长青:“明老头,你是答应了萧离的提议?”
明长青气急败坏地怒道:“老子答应你什么了?”
萧离叹了一口气,淡淡地小白和那四个飞虎军说道:“砸。”
小白等人再次抡起锤子就要砸。
明长青知道自己拦不住小白他们,急忙喊道:“答应,老夫答应。”
小白等人举着锤子看着萧离,等着萧离发话。
萧离走到明长青面前确认道:“明老头,你答应了萧离对于贵府千金婚事的提议?”
明长青哭丧着脸说道:“答应。”然后对着小白等人怒道:“都离老子的神物远点,滚,都给老子滚。”
萧离向小白等人点点头,小白等人退下。
明长青来到被萧离砸碎的那个大号编钟碎片前,都哭了。用手一边收拾着那些编钟的碎片,一边骂道:“萧离这个天杀的,毁了老子的神物,老子饶不了你。”
此时大厅外又走进来两个飞虎军,他们在修老、明珠和赵星云惊讶的目光中,抬着一个和刚才萧离砸的一模一样的编钟走进来。
他们再看向萧离,只见正一脸坏笑地向三人挤着眼睛。
明珠这个气啊!这货把自己老爹给玩哭了。狠狠地瞪了萧离一眼。
修老也不使好眼色地看了萧离一眼,因为他也不知道原来萧离准备了后手。
赵星云则是给萧离竖起一个大拇指。
那两个抬着大号编钟的飞虎军来到萧离身前,等候着萧离的指示。
萧离来到正在弯腰拾捡着编钟碎片,一边骂着萧离的明长青身后,拍了拍明长青的后背。“明老头,其实吧,事情是这样的……”
明长青回身手指着萧离骂道:“给我滚,姓萧的小子,老子告诉你,如果你不……”当看到那两个飞虎军抬着新的编钟,转身看了看刚刚被萧离砸碎的那个编钟的位置,再回过身来看了看新的编钟。
明长青一把推开萧离,对抬着编钟的飞虎军说道:“这里,慢点,对,小心点。”
萧离挠了挠头,看着明长青正指挥着那两个飞虎军挂编钟,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然后微笑着举杯向几个人做了一个请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