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呼啸,天地苍茫。
叶凌霄背靠残剑,一手紧握沈清璃微凉的手腕,另一手按在雪地上,缓缓撑起身子。他浑身筋骨酸痛,体内灵力几乎耗尽,但此刻却无暇顾及自身状况。
沈清璃的脸颊已经泛起一层淡淡的灰白,睫毛上凝结着细碎的冰晶,隐隐可见龙鳞纹路浮现其上,仿佛她的血肉正逐渐被寒冰与石化之力侵蚀。
“撑住……”他低声呢喃,将她轻轻抱起,感受到她微弱的心跳,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就在此时,远处那道模糊的身影终于动了。
那人踏雪而来,步伐缓慢却坚定,每一步落下,雪地便泛起一圈圈淡金色的涟漪。他的身影渐渐清晰,一袭青衫随风轻扬,面容古朴,眉眼间透着几分熟悉而久远的温润。
叶凌霄瞳孔猛然收缩。
是师尊。
不,是师尊的虚影。
那一瞬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十八年前,五岁的他跪在山门前,仰望着这位仙风道骨的长者,从此踏入修行之门。十八年朝夕相处,虽未言传身教太多玄奥神通,却以心性磨砺、生死锤炼,为他铺就了一条逆命之路。
如今再见,已是虚影相逢。
“你来了。”师尊的声音依旧沉稳温和,如同当年在山巅讲道时那般从容。
叶凌霄缓缓起身,将沈清璃安置在身旁的雪地上,转身面向师尊虚影,深深一拜:“弟子凌霄,拜见师尊。”
师尊微微点头,目光落在沈清璃身上,神色复杂,似有惋惜,也有一丝释然。
“她已入劫。”师尊开口,“情劫未了,因果难断。”
叶凌霄心头一震:“师尊,您知道该如何破局?”
“我知道的不多。”师尊缓缓抬手,掌心浮现出两枚命盘,一黑一白,分别映照出叶凌霄与沈清璃的命运轨迹。
命盘之上,星轨交错,命运如线,纵横交织。但在两人交汇之处,却赫然断裂,化作一团混沌迷雾。
“你们曾是神明座下弟子,在那一世,你们对弈于神殿之中,执棋问天,挑战命格。”师尊低声道,“可惜,那一局未完,你们便陨落转世,轮回至今。”
“这一世,你们再次相遇,命运重连。可你们的情劫,却是那一世留下的根脉。”
叶凌霄沉默,指尖收紧。
“若要斩断因果,需先破情劫。”师尊继续说道,“可情之一字,非斩不断,而是越斩越深。真正的破局之法,并非舍情证道,而是——以情为刃。”
“以情为刃?”叶凌霄皱眉。
“是的。”师尊点头,“情并非枷锁,而是力量。当你真正明白这一点,才能挣脱命运的桎梏。”
叶凌霄怔住。
一直以来,他以为必须斩断情感,才能超脱命运的掌控。可如今,师尊却说,唯有以情为刃,方能破局。
“可清璃……她的情况越来越糟。”他声音沙哑。
师尊望向沈清璃,眼中闪过一丝悲悯。
“她承载的不仅是龙魂之力,更是前世的记忆碎片。那些铭文、那些幻象,都在唤醒她内心深处的情感封印。而这份封印一旦松动,便会引发反噬。”
“所以,我该怎么做?”叶凌霄急切问道。
师尊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牌,递到叶凌霄面前。
玉牌通体碧绿,表面刻着四个古篆:
情劫即破局
“这是……”叶凌霄接过玉牌,入手温润,却隐隐传来一股熟悉的波动,仿佛与他血脉相连。
“这是我留给你的最后指引。”师尊微笑,“也是你此生最重要的选择。”
叶凌霄低头看着玉牌,心中百感交集。
“师尊,您……还会消失吗?”
师尊轻叹一声,身影开始变得透明:“我本就是残存的一缕意志,借北疆龙气凝聚而成。今日与你相见,已是我所能做的极限。”
叶凌霄上前一步,急声问:“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国师到底是谁?为何他知道这么多?”
师尊的目光陡然变得深远,片刻后才缓缓开口:“他是你前世的执念所化,亦是你今生最大的考验。他曾试图斩断情念登临巅峰,却最终堕入深渊。”
“若你不能胜过他,终将步其后尘。”
话音刚落,师尊的身影便开始迅速消散,化作点点金光,融入雪原苍穹之中。
叶凌霄站在原地,久久未曾动弹。
手中的玉牌散发着微光,仿佛回应着他内心的疑问。
身后,沈清璃的石化蔓延至脸颊,睫毛上的冰晶龙鳞越发明显,隐约组成一个古老的印记——卍字形。
他缓缓转身,蹲下身,轻轻抚摸她的脸庞。
“清璃……你说,我们能不能走出这局棋?”
沈清璃没有回应,只是睫毛轻颤,仿佛在梦中听到了他的呼唤。
远处,风雪愈加狂暴,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二人。
叶凌霄站起身,将玉牌收入怀中,抬头望向风雪尽头。
“以情为刃……那就让我用这把刀,斩开这宿命之局吧。”
残剑在他身后嗡鸣,仿佛回应他的誓言。
雪原深处,一道模糊的身影悄然离去,消失在风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