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河水拍打着破旧的舢板。
船身摇晃，伤员的呻吟和压抑的喘息混杂在一起，伴随着“哗啦、哗啦”的划桨声。
空气里弥漫着硝烟、血腥和河水的寒气。
刘屹靠在船舷，小腹和手臂的伤口在急救喷雾的作用下暂时止住了汹涌的流血，但失血带来的虚弱和吗啡亢奋后的脱力感一阵阵袭来。
他强撑着精神，目光扫过三艘紧挨着的小船。
十七个人。
加上他自己，还有张猛、小石头和那个机枪手，这是四行仓库最后的火种了。
近半带伤，两个重伤员躺在船底，气息微弱。
“刘哥，饭团…”一个小战士捧着刘屹之前给的饭团，递到他面前。
刘屹摆摆手：“给伤员，还有划船的弟兄，他们需要力气。”
他从系统空间取出那二十发九四式手枪子弹。
这是刚才那栋塌楼“爆”出来的。
【九四式手G子弹 x 20】
连鬼子的饭团都能爆出来，这系统真是…实用。
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m1911，弹匣是空的。
他将子弹重新压满，多余的揣进口袋。
“张猛！”刘屹看向旁边船上，那个抱着马克沁，像一尊愤怒铁塔的汉子。
张猛扭过头，眼睛依旧赤红，脸上混杂着硝烟、血污和未干的泪痕。
“刘哥，你说！”
“弹药还剩多少？”刘屹问道。
张猛拍了拍身边的弹药箱：“马克沁还有三个满弹链，加上枪上的半条，省着点用，还能打几场硬仗！步枪子弹不多了，冲锋枪…就你那把汤普森，还有小石头捡回来的，子弹基本打光了。”
另一个机枪手补充道：“手榴弹还剩五颗。”
家底，就这么多了。
刘屹点点头，心中盘算着。
马克沁是他们最大的杀器，也是最大的依仗。
必须用在刀刃上！
“我们现在的位置…”刘屹努力辨认着方向和两岸的轮廓，“应该是苏州河北岸，往西是租界方向，但鬼子肯定加强了封锁。对岸…是南岸，情况不明。”
天色越来越亮，鱼肚白已经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晕。
血色的黎明。
再过不久，他们就会彻底暴露在河面上！
“刘哥，你看那边！”小石头突然指着前方偏南的河岸低声喊道。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借着晨光，隐约能看到对岸似乎有一些工厂或者仓库的轮廓，烟囱林立，但大多残破不堪，显然也遭到了战火蹂躏。
更重要的是，那片区域看起来比他们现在所处的北岸更复杂，更容易找到藏身之处。
“我们得过河！”刘屹立刻做出决定，“趁天还没完全亮，冲过去！”
“过河？”张猛皱眉，“对岸万一也有鬼子呢？”
“留在北岸更危险！”刘屹斩钉截铁，“天亮了，我们就是活靶子！对岸地形复杂，就算有鬼子，也比在这开阔河面上强！听我的，过河！”
他现在是实际上的最高指挥官，他的命令必须执行。
“好！听刘哥的！”张猛不再犹豫，“怎么过？”
“三条船成品字形，不要离太远，互相掩护！”刘屹安排道，“张猛，你带机???枪在中间！我和另一条船在两翼！用最快速度划过去！”
“明白！”
“弟兄们！加把劲！冲到对岸，我们就有活路！”刘屹鼓舞着士气。
士兵们咬紧牙关，沉默地点头，眼中重新燃起一丝求生的光芒。
“划！”
三艘舢板调转方向，如同三支离弦之箭，朝着南岸猛冲而去！
河面并不算太宽，但在死亡的威胁下，每一米都显得如此漫长。
所有能动的人都拿起船桨，拼命划水。
伤员也咬着牙，尽力不发出声音，以免影响大家。
河风更急，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
天光，也越来越亮。
对岸的景物逐渐清晰，那片废弃的工业区近在眼前。
突然！
咻——！
一颗子弹带着尖啸，从他们后方，也就是北岸的方向射来！打在张猛那条船旁边的水面上，激起一朵浪花！
“鬼子追上来了！”一个士兵惊恐地喊道。
紧接着！
哒哒哒！哒哒哒！
北岸响起了机枪声！
是歪把子！
子弹追着他们的船尾扫射过来！
“妈的！阴魂不散！”张猛怒吼一声，猛地调转马克沁的枪口！
“别管他们！全力划船！冲过去！”刘屹大吼。
现在不是纠缠的时候！距离南岸只有不到一百米了！
哒哒哒哒哒——！！！
张猛还是忍不住开火了！
马克沁的咆哮声瞬间压倒了歪把子！
狂暴的弹雨跨过河面，狠狠泼洒在北岸鬼子机枪阵地的位置！
北岸的枪声戛然而止！
隐约传来几声惨叫！
【友军击杀日军机枪手 x 1，积分共享：120 x 10 = 1200】
【友军击杀日军步兵 x 2，积分共享：100 x 10 = 2000】
【当前积分：2431 + 1200 + 2000 = 5630
“刘哥，你伤……”小石头想阻止。
积分暴涨？
刘屹心中一震，这系统难道升级了，不过正是时候。
但他没时间细想，新的危险出现了！
就在他们即将靠岸的时候！
南岸那片废弃工厂区里，也响起了枪声！
啪！啪啪！
几发步枪子弹射向他们！
“趴下！”刘屹吼道，将身体压得更低。
噗！
他旁边船上的一个士兵闷哼一声，肩膀中弹，鲜血立刻涌了出来！
“靠岸！快靠岸！”刘屹目眦欲裂！
南岸也有鬼子！
但他们已经没有退路！
三艘舢板不顾一切地冲向岸边！
砰！砰！
船底摩擦到河滩的泥沙，搁浅了！
“下船！进工厂！快！”刘屹第一个跳下船，冰冷刺骨的河水瞬间淹没到他的大腿，牵动了腿上的伤口，一阵钻心的疼。
但他顾不上了！
士兵们纷纷跳下船，搀扶着伤员，趟着齐腰深的河水和淤泥，跌跌撞撞地冲向岸边的废墟！
南岸工厂里的鬼子似乎人数不多，火力并不密集，只有零星的步枪射击。
“张猛！掩护！”刘屹大喊。
“来了！”张猛扛着马克沁，最后一个跳下船，小石头和另一个机枪手抬着弹药箱紧随其后。
他们迅速在岸边找了一处断墙作为依托。
“给老子死！”张猛将马克沁架好，朝着工厂里枪声响起的位置，就是一个长点射！
哒哒哒哒哒——！！！
马克沁再次咆哮！
子弹如同鞭子般抽打着工厂残破的窗户和墙壁！
砖石碎屑四处飞溅！
里面的枪声立刻哑了下去！
【友军击杀日军步兵 x 3，积分共享：100 x 10 = 3000】
【当前积分：5631 + 3000 = 8631】
“走！”刘屹趁机带着其他人冲进了工厂废墟区。
这是一片巨大的厂房，屋顶基本都被炸没了，只剩下扭曲的钢梁和残破的墙壁。
里面堆满了废弃的机器、零件和各种垃圾，倒是提供了不少掩体。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机油和灰尘的味道。
“快！找地方隐蔽！警戒四周！”刘屹低声命令道。
士兵们迅速散开，依托着断墙、机器和废料堆，组成了一个临时的环形防御圈。
刘屹靠在一台锈迹斑斑的巨大机器上，剧烈地喘息着。
刚才趟水和奔跑，几乎耗尽了他最后一点力气。
吗啡的药效彻底过去了，剧痛如同潮水般反复冲击着他的神经，小腹、手臂、大腿，每一处伤口都在叫嚣。
冷汗浸透了他的军装。
他咬着牙，从系统空间取出急救包里剩下的那支吗啡。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没有立刻使用。
这东西有副作用，而且用多了效果会减弱，必须留在最关键的时刻。
他拿出强效止血粉和绷带，笨拙地处理着手臂和小腹的伤口。
血暂时止住了，但脸色苍白得吓人。
“刘哥！你怎么样？”小石头跑过来，脸上满是担忧。
“没事…”刘屹摇摇头，“伤员情况怎么样？”
“老王…老王他…”小石头声音哽咽，“刚才在船上又中了一枪…没…没撑住…”
刘屹的心猛地一沉。
又一个弟兄没了。
他看向防御圈内，气氛一片死寂。
幸存的士兵们脸上写满了疲惫、悲伤和茫然。
那个腿伤的士兵靠在墙角，脸色灰败。
肩膀中弹的士兵正在被同伴包扎，疼得龇牙咧嘴。
加上牺牲的老王，他们现在只剩下十六个人了。
张猛带着机枪组守在面向河岸的入口处，警惕地注视着外面。
“刘哥，刚才里面的鬼子好像不多，被猛哥打跑了，或者打死了。”一个小队长过来报告，“我们检查了一下，这片厂区很大，后面好像还有路，不知道通向哪里。”
“派两个人，小心地去后面侦察一下！”刘屹命令道，“注意安全！一有情况立刻鸣枪示警！”
“是！”小队长立刻点了两个机灵的士兵，猫着腰，消失在废墟深处。
“其他人，原地休息！补充弹药！处理伤口！”刘屹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沉稳，“把能吃的东西都分下去！”
士兵们默默地执行着命令。
有人拿出干粮，有人拿出水壶，互相分着。
刘屹将自己那份压缩饼干掰了一半，递给旁边那个腿伤的士兵。
“吃点，活下去才有希望。”
那士兵看着刘屹苍白的脸和身上的血迹，眼圈红了，默默接过饼干，小口小口地啃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天，已经大亮。
阳光透过厂房残破的窟窿照射进来，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周围一片死寂，只有偶尔风吹过废墟发出的呜咽声。
北岸的枪声彻底停了，不知道那些鬼子是撤了，还是在等待时机。
但刘屹感觉，他们暂时是安全的。
这片废弃的工厂区，像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暂时隔绝了外面的战火。
但这只是暂时的。
他们不可能一直躲在这里。
必须尽快弄清楚自己的位置，找到出路。
是继续向西，冒险进入租界？还是寻找国军的大部队？或者…更危险的选择？
刘屹的目光扫过系统界面。
【当前积分：8631】
【任务：烽火家园（进行中）】
【主线任务：生存。尽可能带领更多弟兄活下去，抵达安全区域（租界或国军控制区）。】
【支线任务（可选）：复仇。消灭视野范围内的日寇，为牺牲的战友报仇。（奖励视击杀数量和等级而定）】
【支线任务（新增？）：调查。探明此区域（坐标xxx,xxx）日军活动情况及特殊目标。（奖励：积分，情报）】
新的支线任务？
调查？
刘屹皱起眉头。
这个区域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就在这时，派去侦察的两个士兵回来了。
他们脸色凝重，带着一丝兴奋和不安。
“刘上尉！”其中一个士兵跑到刘屹面前，压低声音报告：“后面…后面我们发现了一个地窖！好像是以前工厂储存原料用的，很隐蔽！”
“地窖？”
“对！我们进去看了看，里面空间不小，而且…而且好像还有人！”另一个士兵补充道。
“有人？什么人？鬼子？”刘屹立刻警觉起来。
“不像…听声音，好像是…说中国话的！像是在争吵？我们没敢靠太近，怕被发现。”
不是鬼子？
是平民？还是…其他部队失散的士兵？
刘屹心中一动。
“带我去看看！”他挣扎着站起来张猛！你带一半人守住这里！剩下的人，跟我来！”
“是！”
刘屹带着七八个士兵，跟着那两个侦察兵，小心翼翼地朝着工厂废墟深处走去。
穿过倒塌的墙壁和扭曲的机器，他们来到一处相对完整的厂房角落。
角落里堆放着许多破麻袋和木箱，后面露出一扇不起眼的铁门，半掩着，似乎通向地下。
“就在下面，刘上尉，声音是从里面传出来的。”侦察兵指着铁门。
刘屹示意大家安静。
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果然，从铁门缝隙里，隐约传来压低的说话声，还夹杂着女人的哭泣声和男人的呵斥声。
“…说了多少次！不能出去！外面全是东洋兵！”一个粗哑的男声。
“可是…可是囡囡发烧了呀！再不找医生…”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
“医生？现在上哪找医生？出去就是送死！都给我老实待着！”
“呜呜呜…”
“吵什么吵！想把鬼子引来吗？都闭嘴！”另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似乎有些威严。
平民？
听起来像是一群躲在这里避难的平民。
刘屹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皱起眉。
带着一群平民，他们的行动会更加困难。
但…能见死不救吗？
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士兵，他们眼中也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准备！”刘屹低声下令，示意两个士兵上前，准备推开铁门。
不管下面是什么情况，他们必须弄清楚。
也许，这些人知道离开这里的路。
也许，他们需要帮助。
就在士兵的手即将碰到铁门的时候！
异变再起！
轰！！！
一声沉闷的爆炸声，不是从地窖里传来，而是从他们刚刚离开的工厂入口方向传来！
紧接着是激烈的枪声！
哒哒哒哒哒——！！！
是马克沁的咆哮！还有歪把子和三八大盖的声音！
“不好！鬼子摸过来了！”刘屹脸色大变！
张猛他们被攻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