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文
楚宫偏殿的铜炉里，龙涎香正冒着袅袅青烟，却驱不散殿内的凝重气氛。张康斜靠在紫檀木椅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膝盖——他刚让人在自己床底下埋了半筐橘子，对外宣称“重病咳血”，此刻橘子皮的酸气混着香灰味，倒真像那么回事。
“王爷，您这招‘装病引蛇’可真绝，”贴身侍卫阿武憋着笑，蹲在地上往张康袖口塞暖手炉，“昨儿个御史大夫来探病，隔着屏风闻见您‘咳’出的橘子味，脸都绿了。”
张康翻了个白眼：“绿什么绿？本王这叫病中思酸，开胃。对了，盯紧那帮主张出兵的老顽固，尤其是那个总捋山羊胡的吏部尚书，他昨儿去‘天机阁’分号买符，买完还顺走人家香炉里的香灰，准没安好心。”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太监尖利的唱喏：“陛下驾到——”张康眼皮一跳，阿武眼疾手快往他脸上抹了把锅底灰，又扯乱他的头发。楚威王大步流星走进来，看见瘫在椅子上、脸色“苍白”的张康，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康儿，听说你病得吃不下饭？孤让御膳房炖了参汤，你……”
“呕——”张康猛地捂住嘴，从袖兜里抖落两片橘子皮，“陛下恕罪，臣弟这病……闻不得荤腥，方才吃了片橘子，又觉得胸口发闷……”他边说边偷瞄楚威王腰间的玉带，那上面新镶的和田玉成色极好，要是敲下来换钱，够买十车橘子。
楚威王显然没注意他的“眼神打劫”，忧心忡忡道：“赵国那边又有动静了。边境斥候回报，匈奴的马队在阴山脚下晃悠，赵军先锋营还往咱们国界扔了些……奇怪的东西。”
“哦？什么东西？”张康来了精神，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阿武眼疾手快按住他的肩膀，还顺势往他背上塞了个软枕——这是王爷特意吩咐的，装病得有“柔弱不能自理”的范儿。
楚威王从袖中掏出个油布包，里面竟是半截烧焦的木梳，梳齿间还缠着几根焦黑的头发。“斥候说，这东西是从赵军营地飘过来的，上面……有咱们楚国宫女的发式标记。”
张康捏着木梳翻来覆去看，突然指着梳背一道模糊的刻痕：“陛下您瞧，这像不像个‘赵’字？再看这头发，分明是西域熏香的味道，赵国哪来的西域香料？”他突然压低声音，“臣弟怀疑，这是赵国使的‘离间计’，想让咱们以为宫里出了内奸。”
楚威王脸色一变：“内奸？孤的后宫……”
“陛下稍安勿躁，”张康往暖手炉里添了块碳，“臣弟有个主意。今晚咱们就大张旗鼓查‘内奸’，把后宫嫔妃都叫到甘露殿，臣弟装病去‘问诊’，保准能钓出鱼来。”他顿了顿，坏笑道，“对了陛下，您那串东珠朝珠能不能‘借’臣弟用用？就说病中恍惚，看见珠光能安神。”
楚威王哭笑不得：“你呀，病着还惦记孤的宝贝。拿去拿去，不过你得给孤把事情查清楚！”
当晚的甘露殿灯火通明，三十多位嫔妃环坐殿中，个个面色惶惶。张康裹着狐裘躺在软榻上，阿武捧着东珠朝珠站在一旁，珠子在烛火下流光溢彩，晃得好些嫔妃眼睛发直。
“各位娘娘，”张康有气无力地开口，声音比蚊子哼还轻，“臣弟这病……怕是好不了了。方才恍惚间，看见位仙人说，宫里有‘脏东西’作祟，需得用东珠镇邪……”他说着，突然指向一位穿藕荷色宫装的淑妃，“那位娘娘，您袖口的熏香……好特别啊。”
淑妃脸色骤变，下意识攥紧袖口：“王、王爷说笑了，臣妾用的是寻常龙脑香……”
“是吗？”张康冲阿武使了个眼色，阿武立刻上前，“不小心”把朝珠掉在淑妃裙摆上。珠子滚落间，竟勾住了她裙角暗藏的一小块油布！张康眼疾手快捡起油布，上面赫然画着楚国边境布防图的一角，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月黑风高，送梳为信。”
淑妃“扑通”跪倒在地，浑身筛糠：“王爷饶命！是赵国使者逼臣妾的！他们说若不配合，就杀了臣妾远在赵国的家人……”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喧哗声。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跑进来：“陛下！王爷！不好了！御花园的假山上……长出了‘凤凰’！”
“什么？”楚威王和张康同时站起来，淑妃的事瞬间被抛到脑后。众人赶到御花园，只见假山顶上果然站着个“五彩凤凰”——浑身插满鸡毛，尾巴上还挂着半串鞭炮，正“咕咕”叫着蹦跶。
“这哪是凤凰，分明是只肥母鸡！”张康哭笑不得，凑近一看，鸡脖子上还挂着块木牌，写着“楚将亡，凤先鸣”。阿武眼尖，指着假山下的脚印：“王爷，这脚印是三寸金莲，像是宫女的鞋码！”
张康摸着下巴沉思：“赵国这招够损，先是用烧焦木梳疑神疑鬼，再弄个‘凤凰啼鸣’动摇民心。不过……”他突然笑了，“陛下，臣弟有个更损的主意。明天咱们就昭告天下，说‘凤凰’是祥瑞，预示楚国将灭赵国，还得给这鸡封个‘镇国神凤’的头衔，每天用御米喂养。”
楚威王愣住：“给鸡封官？这……”
“陛下您想啊，”张康压低声音，“赵国费尽心机搞迷信，咱们就将计就计。把这鸡养在宫里，每天让大臣们朝拜，看哪个赵国奸细还敢来捣乱！对了，还得给鸡做身金缕衣，再找个宫女专门伺候，就选……”他瞟了眼被侍卫押着的淑妃，“就选淑妃宫里的那个贴身宫女吧，让她戴罪立功。”
众人正说着，突然听见“啪”的一声——那只“神凤”大概是饿急了，猛地扑下来，一口啄掉了楚威王冠冕上的红宝石！
“哎呀！”阿武惊呼，张康却笑得前仰后合：“陛下您瞧，‘神凤’都嫌您的宝石不够亮，看来得换更大的才行！”
楚威王又气又笑，指着张康直摇头：“你呀你，再这么胡闹，孤就真把你扔去喂鸡！”
夜色渐深，张康回到王府，刚换下“病号服”，阿武就端来一碗橘子羹：“王爷，您猜怎么着？今儿个在御花园埋‘凤凰’的宫女招了，说背后指使的是‘天机阁’的人，还提到赵国使者给了他们一箱‘天外奇石’当经费。”
“天外奇石？”张康舀了勺橘子羹，突然呛得咳嗽起来，“该不会是……那种敲一下能冒火星的燧石吧？”
阿武点头：“正是！那宫女说，那些石头看着普通，却能点着鞭炮，他们昨晚就是用这石头引着‘凤凰’尾巴上的鞭炮，才让它‘飞’上假山的。”
张康放下勺子，眼神骤然变得锐利：“燧石……赵国要这东西干什么？难道……”他猛地站起来，“阿武，备马！咱们去郢都最大的铁匠铺‘金不换’看看，顺便带上两筐橘子——就说本王病中想吃橘子糖，让他们用最好的冰糖来换。”
月黑风高，“金不换”铁匠铺后院果然亮着灯。张康和阿武翻墙而入，只见十几个铁匠正围着熔炉，锻造的竟不是兵器，而是一个个巴掌大的铁盒子！铁盒里塞满燧石和火硝，旁边还放着几捆引线。
“这是……手雷？”张康倒吸一口凉气，古代版手榴弹？赵国居然偷偷研制这玩意儿！他正看得心惊，突然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尖嗓子骂道：“快点快点！赵使说了，这批‘震天雷’要是耽误了下个月的‘祭天’仪式，你们都得去喂狼！”
张康和阿武对视一眼，悄悄退了出去。回到王府，张康立刻铺开地图：“赵国这是要搞大动作啊！先是用迷信动摇民心，再用‘震天雷’制造混乱，恐怕下一步就是……”他突然指向地图上的楚宫太庙，“下个月初一就是祭天日，太庙前的广场能容下上万百姓，要是赵国在那时引爆‘震天雷’，再散布‘天谴’谣言，楚国非乱不可！”
阿武急道：“那怎么办？咱们现在就去查抄铁匠铺？”
“不行，”张康摇头，“打草惊蛇就麻烦了。你听着，明天你去办三件事：第一，找些街头艺人，在太庙附近表演‘口吞火球’‘徒手接雷’，就说这是‘新派杂耍’；第二，让御膳房做几千个‘平安橘’，上面盖着‘天赐祥瑞’的红印，祭天那天免费发给百姓；第三，”他狡黠一笑，“去把宫里那只‘神凤’请来，给它做个镀金的鸟笼，就放在太庙祭坛旁边——告诉所有人，神凤能镇住一切妖邪。”
阿武听得目瞪口呆：“王爷，这……能行吗？”
“行不行，试试就知道了，”张康伸了个懒腰，抓起个橘子抛向空中，“对了，再给本王准备十斤橘子糖，祭天那天本王要‘病愈’出席，得含着糖才有‘病后虚弱’的样子。”
月明星稀，张康站在王府庭院里，望着楚宫方向的灯火出神。赵国的阴谋如同一张大网，从军事到经济，从朝堂到江湖，如今又伸向了迷信蛊惑。他捏了捏手中的橘子，冰凉的果皮上似乎还带着楚威王冠冕上红宝石的余温——这皇冠之下的风波，怕是比他想的还要凶险。但没关系，他张康是谁？穿越过来的定北王，别的不会，就会折腾。赵国想玩花样？那就陪他们玩玩，看看到底是谁能笑到最后。
祭天日越来越近，郢都的气氛也越来越诡异。街头巷尾都在传“神凤显灵”“王爷病愈”，而张康则每天抱着橘子糖，在王府门口“虚弱”地晒太阳，顺便跟路过的百姓闲聊：“听说了吗？那‘震天雷’就是杂耍用的响炮，本王昨儿个还看见艺人拿它炸橘子吃呢！”
阿武站在一旁，强忍着笑——王爷嘴里的“炸橘子”，其实是他昨晚偷偷在铁匠铺附近试验“震天雷”，结果把自己的橘子炸飞了半边。
就在祭天前一天夜里，阿武匆匆来报：“王爷，‘金不换’铁匠铺的人把‘震天雷’都转移了，藏在城外的破山神庙里！还有，赵国使者今晚要去跟‘天机阁’的人碰头，就在城南的‘醉仙楼’！”
张康眼中精光一闪：“好！鱼儿终于上钩了。你听着，今晚咱们来个‘瓮中捉鳖’……”他附在阿武耳边低语片刻，阿武越听越兴奋，最后忍不住搓手：“王爷，这招够狠！属下这就去安排！”
夜色如墨，“醉仙楼”的雅间里烛火摇曳。赵国使者正把一叠银票推给“天机阁”阁主：“明日祭天，就靠你们散布‘天谴’谣言了。这是定金，事成之后，还有重赏！”
阁主捻着胡须阴笑：“使者放心，我已安排人手混在百姓中，只要‘震天雷’一响，包管楚国民心大乱……”
“是吗？”突然，房门“砰”地被踹开，张康斜倚在门框上，手里把玩着一颗橘子，“可惜啊，你们的‘震天雷’，恐怕要变成‘响屁’了。”
使者和阁主大惊失色，刚想拔刀，就看见阿武带着侍卫冲进来，手里端着的竟是……一盘热气腾腾的橘子糖！
“王爷说，请两位尝尝新做的‘震天雷’糖，”阿武憋着笑，把盘子往桌上一放，“外酥里嫩，甜而不腻，跟你们藏在山神庙的‘玩意儿’一个味儿！”
使者脸色铁青：“你……你们怎么知道？”
“知道的可不止这些，”张康慢条斯理剥开橘子，“比如，你们买通了太庙的守将，想在祭天仪式时引爆炸药；比如，‘天机阁’的据点就在御史大夫府的地窖里；再比如……”他突然把橘子皮往桌上一拍，“你们赵国太子最喜欢吃咱们楚国的蜜饯橘子，对不对？”
使者彻底傻眼了。张康却笑了，笑得像只偷到鸡的狐狸：“明天祭天，本王会好好‘招待’你们的。至于现在……”他冲阿武使了个眼色，“给两位上‘醒酒汤’，加双倍黄连，让他们好好醒醒脑！”
侍卫们上前押人，使者还在垂死挣扎：“张康！你别得意！就算没有‘震天雷’，我们赵国也有百万大军！”
“哦？”张康挑眉，把最后一瓣橘子塞进嘴里，“百万大军？正好，本王新学了个‘火烧连营’的法子，正愁没地方试验呢。对了，你们赵国的马粪是不是特别多？听说晒干了能当柴火烧，比橘子皮还耐烧呢！”
使者气得浑身发抖，却被侍卫拖了出去。张康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解决了“震天雷”危机，可赵国的大军还在边境虎视眈眈，朝堂上的暗流也从未平息。他走到地图前，手指划过楚国的边境线，突然低声对阿武说：“去把那只‘神凤’抱来，本王要给它开个‘御前会议’——毕竟，它现在可是‘镇国神凤’，得听听它对军情的看法。”
阿武愣了愣，随即笑道：“是，王爷。不过‘神凤’刚才把御膳房送来的橘子全啄光了，现在正在窝里打盹呢。”
张康哈哈大笑：“好！吃得好！看来这‘神凤’也知道，吃饱了才有力气跟赵国那帮混蛋斗！”
笑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开，带着几分玩世不恭，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皇冠之下，风波再起，但只要他张康还在，楚国这盘棋，就绝不会轻易输掉。而明天的祭天仪式，又将是一场新的较量——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赵国还能耍出什么花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