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们直接去鸿胪寺并呈递紧急奏折,难道茜香国发生了变故?”
太上皇点头回应:“恐怕正是如此,他们此次前来说不定是国内发生叛乱,请求大乾援助。
陛下打算如何应对?”
雍和帝略作思虑,先命夏守忠外出传旨请使臣入宫,随后说道:“父皇,儿臣认为这也是个机会。”
太上皇哭笑不得:“你不要太过贪心。
如今三线作战已接近大乾的承受极限,你还想染指西域的矿产,这需要多少人力、物力和财力才能结束?再加上茜香国……”
战争并非结束于战场,战后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特别是胜利之后,如何安抚百姓,如何瓦解敌方贵族势力,如何有效开发土地等,都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和时间,甚至在初期还需要投入资金。
据估算,至少需要三到五年时间才能完全消化南越、满金、蒙元的‘资产’。
在这期间,还可能遇到一些意外情况,可能是自然灾害,也可能是人为灾难。”
这个过程中需要格外谨慎,否则仅凭胜利并不能体现大乾的努力价值。
雍和帝摇了摇头说道:“父皇,我对茜香国并无兴趣。
然而,茜香国矿产丰富,又以盛产香料闻名。
稷儿不是提到冶造局急需稀有矿产吗?而且香料还可用于海外贸易。”
“若此次茜香国内部发生叛乱或遭邻国欺压,大乾派兵援助,便可借此抵消出征费用,甚至直接占有部分矿藏……”
太上皇无奈地说:“此事恐怕难以如愿。
大军出征要求对方承担军费本是常理,但趁机勒索却会引发朝中大臣群起攻之。
你还有二三十年的皇位要坐,不能让他们随意妄言。”
雍和帝刚想开口,太上皇便摆手制止:“先等使臣到来再说,看看具体情况如何。
若真需出兵,交由朕来处理即可!”
楚稷默然未语,因为此事超出了他的发言范围。
但他清楚地看到,太上皇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变化。
过去虽然名义上训政,实则不舍权力,也有几分戒备之心。
如今随着宏伟计划逐步展开,太上皇不再是那个一心求稳的退位皇帝了。
他渴望留名青史,因此重新焕发活力,重拾雄心。
这不仅需要太上皇自己鼓起勇气,也需要雍和帝的配合。
父子皆为明君,做父亲的自然声望更隆!
更何况这片土地上的人都敬仰祖先,太上皇也不例外!一旦三线作战取得胜利,即便马上离世,也能昂首挺胸入土。
因为他不仅是明君,还让儿子也被视为明君!毕竟他已“训政”
十余年。
鸿胪寺显然早有准备,圣旨传出不久,便将茜香国使臣引入宫中。
这些使臣并非孤身一人,而是七人同行。
此外,六部尚书也齐聚一堂,毕竟此事关乎国家间的大事。
七名使者鱼贯入殿,有男有女,老少不一,纷纷跪地高呼:
“圣君主万寿无疆,大皇上万寿无疆!”
圣君主指的是太上皇,大皇上则是指雍和帝。
因是属国,其称谓与本国官员有所不同。
此时太上皇端坐主位,雍和帝则侍立一旁。
六部尚书一眼便知情况,自十年前每逢重大决策,皆由太上皇定夺。
太上皇抬手示意众人起身,说道:“免礼,上前说话。”
众人谢恩后缓步上前,行至六部尚书范围内再度跪拜。
领头的老者约莫六十岁,相貌略带异域特征,却满头黑发。
他刚跪下便放声痛哭:“圣君主、大皇上,恳请为我等作主!”
太上皇神色平静,问:“有何委屈,直说无妨。
茜香国向我朝进贡百年,两国情谊深厚。
今尔等骤然入京,想必是有难言之隐。”
老者涕泪横流道:“圣君主,我茜香国近年屡遭天灾,但仍按时朝贡。
岂料安纳克阿刚一族心怀异志,不满朝贡之事,竟酿成巨变。
皇室惨遭屠戮,仅剩一位公主……”
安纳克阿刚仅为一个姓氏,茜香国的姓氏与其他海外诸国差异显着。
此姓氏为贵族阶层专属,位列次席。
如今安纳克阿刚一族生变,牵涉的绝非一二家族。
楚稷眉头微蹙,心中思忖:
“茜香国位于前世印尼,即古亚齐王国之地。
虽称王国,实为群岛之邦,发展轨迹略有不同。”
“记忆中,亚齐在十七世纪初达到巅峰,控制苏门答腊西岸全境,并占领马来半岛诸多区域。
直至一八七三年终被荷兰所灭。”
“如今的情况很可能是荷兰在背后煽动内乱,意图削弱茜香国的实力,甚至可能是在试探大乾。
可奇怪的是,距离那时还有七十多年啊。”
“然而此刻的茜香国实力确实不弱,比倭国和高丽都要强。
叛乱爆发后仅有一名公主逃出,这对大乾而言是件好事。”
楚稷始终以殖民的心态看待海外诸国。
他对殖民的利弊十分清楚,因此有信心在初期规避许多问题。
虽然征服全球过于乐观,但将矿产丰富及资源富饶的区域纳入版图,无疑是必要的战略布局。
目前最关键的是三点:声誉、民生与军备。
声誉无需多言,这也是为何他对长兄和二弟一直有所顾忌。
恢复民生优先于军事准备,这正是为了未来的扩张打基础。
无论是移民还是海外驻军,都需要充足的人口支撑。
华夏传统的多子多孙观念深入人心,只要能生存下去,新生人口不成问题。
至于军备更是必不可少,若想彻底征服别国并占据其领土,强大的军事力量不可或缺。
当然并非所有国家都适合成为殖民地,还需兼顾历史记载。
茜香国已臣服百年,每年进贡,若贸然进攻,即便不是史册难容,朝中大臣也会难以接受……
楚稷明白这一点,太上皇同样清楚。
他神色平静地说:
“你们所谓的贵族阶层,难道仅仅因为向大乾进贡?身为属国,大乾从未亏待你们。
莫非认为大乾百年来未曾回礼?还是说你们以此为借口?”
跪在下方的七人急忙叩头,未及解释,兵部尚书康怀便冷哼一声:
“居心不良!竟敢欺瞒圣上!难道真当我们大乾是任人摆布的?”
领头的老者赶紧辩解:
“圣君主,臣不敢欺瞒圣上,确是如此!他们指责我们的理由正是这条,说什么我国女王只知屈从他国,年年进贡致使百姓困苦不堪……”
礼部尚书江源冷笑一声:“你们进贡乃属国之责,大乾回赠之礼价值远超贡品。
难道还想诋毁我大乾不成?再说,你们的贡品来源如何,那是你们自己的问题。”
户部尚书霍州捋着胡须微笑道:“江大人所言甚是。
自本官任尚书以来,每年与礼部协作准备回礼,所选之物价值至少超出十倍。
况且,我大乾仅是接受贡品,并不干预他国事务,怎会知晓你们的贡品究竟是如何筹措的?”
楚稷站在一旁,嘴角微微抽动,似在观戏。
这时,一名少女跪地前行,越过几名长者。
她动作之时,楚稷与众位尚书一同挡在使臣前,犹如一道屏障。
太上皇失笑:“好了,退下吧。
想必你就是茜香国皇室仅存的公主吧?”
这少女约莫十六七岁,面容甜美,尤其那双眼仿佛会说话一般。
听闻太上皇之言,她俯身拜道:“圣君主万寿无疆,臣女朱尔达兰·夏非阿都丁·沙拜见圣君主。”
太上皇与雍和帝点头示意免礼,太上皇问道:“这么说,茜香国皇室只剩你一人了?”
朱尔达兰悲戚答道:“回禀圣君主,我国皇室内外百余人皆遇害,母亲临终托付数位忠臣护送臣女来大乾求救,恐母亲已遇不幸。
如今皇室恐仅臣女存活,若非众位忠臣舍命相护,臣女亦无法面圣。”
雍和帝随即问:“贵国叛军几何?武备如何?尚有多少忠臣可用?可有将领及军队支持你方?”
朱尔达兰即便泪湿衣襟,仍强忍悲痛作答。
大约八万叛军,皆装备齐全。
叛军先攻破皇城,接着一路追击公主。
途中不少守军望风投降,甚至意图捉拿公主,恐怕已无人真心效忠于她……
在场众人面露难色,心中暗想,皇室是不是太无能了?竟然连一点人心都没留下?
太上皇缓缓说道:“原本八万叛军,如今你觉得会增加到多少?”
刚才的首领急忙回答:“回禀圣君主,茜香国总兵力不足五十万,扣除战死和逃散的,即便全部归降,大概也只有三十多万。
而且肯定还有忠于公主的人。”
“当时为了尽快抵达大乾,我们选了最近的路径。
其他路上的守将情况未知,或许仍有忠臣坚守。
我之前还派人散布公主逃往大乾求援的消息。”
此事并无不当之处,茜香国进贡本就是交保护费。
出了事当然要找大乾解决。
至于大乾回礼则是另一回事,小国遇事求助大国合情合理。
茜香国作为属国,此次叛乱后寻求大乾援助实属正常。
关键在于大乾如何相助。
是直接出兵协助夺回皇位,还是接纳他们入大乾享受荣华富贵?
现阶段最佳方案是先安置他们,待明年三线开战后再派兵相助。
但若拖延派兵,大乾颜面恐受损……毕竟是上国,面子还是要顾及的。
在利益与面子不冲突时,两者都要兼顾。
太上皇与雍和帝对视一眼,点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