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顺利被送回家,那几户人家感激涕零,拉着李羡安和苏璃月的手,不住地说着感谢的话。
李羡安与苏璃月告别了最后一家,踏上了回去的路。
路上,苏璃月脑海里不断浮现出那些孩子凄惨的模样,一个个小身影蜷缩在一起,眼神中满是恐惧与无助。
想到这些,苏璃月咬牙切齿道:“那些掳掠孩童的混蛋,简直丧心病狂,就该千刀万剐!生生把一个个原本美满幸福的家,搅得支离破碎。”
李羡安点点头,感慨道:“是啊,他们都是些淳朴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对生活所求不多,在他们心中,生活的真谛不过是一日三餐能够饱腹,身上衣物足以蔽体保暖,仅此而已。”
突然而来的一番感叹,引来苏璃月的“啧啧”声,看着他,打趣道:
“哟,李羡安,平常看你总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沉稳得像个老头似的,没想到今天看着这些,也会忍不住真情流露呀!”
李羡安微微苦笑道:“苏姑娘说笑了,我和他们一样,都是普通人,心也是肉长的,看到他们的遭遇,自然会动容。”
苏璃月收起笑容,神色凝重地点点头:“我们必须尽快侦破案子,将真凶绳之以法,让这样的事不再发生,不过话说回来,一路走来你都没说话,对于冯鹤被冤枉这事,你到底怎么想的?”
李羡安低头沉思片刻,缓缓说道:“从目前种种迹象来看,此事疑点颇多,若冯鹤是被陷害,那幕后之人必定对冯鹤几人的行踪了如指掌,才能将孩子藏入箱中。”
“你是不是有怀疑的对象了?别卖关子啦!”
李羡安笑而不语。
这时,前方传来了激烈的争论声,李羡安与苏璃月赶忙走上去。
待到近前,不远处围着十多人,个个面红耳赤,正争得不可开交。
人群中央,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满脸焦急,对着一个身形瘦弱的人连连质问:“老张,我们之前可是说好了的,你家这批蚕丝答应卖给我,如今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被称作老张的男子面露难色,苦着脸道:“田当家,我对不住你,你也清楚我家里的状况,孩子失踪十多天都没个踪影,我们急需一笔钱,好托赖三帮我把孩子找回来。”
田启瑞眉头紧皱,满脸愤懑:“他们娄氏布行给出的价钱,可并没有比我出的高啊,但你为啥非要把蚕丝卖给他们?”
老张面露犹豫之色,嗫嚅片刻后,终于一咬牙,实话实说道:
“田当家,我跟你说实话吧,娄氏布行的娄掌柜特意请了高人来做法事,把县里一直闹腾的白衣女鬼给降服了,如今大伙心里都踏实多了,都觉得娄掌柜是个大善人,所以我们几家商量了下,都愿意把蚕丝优先供给娄氏布行。”
苏璃月听到这里,心中一动,与李羡安交换了一个眼神。
李羡安示意她稍安勿躁,两人静静地继续听着。
田启瑞气得直跺脚,大声说道:“就因为这么个虚无缥缈的理由?做法事降女鬼这种事,谁能证明是真是假?老张,你可别被人忽悠了!我们这么多年的生意往来,我可从来没亏待过你。”
老张无奈地叹了口气:“田当家,我也知道你对我不错,可这阵子县里闹鬼,人心惶惶的,好多人家都不安生,娄掌柜请人把鬼降了,大伙都承他这份情,我也不能例外啊。”
周围的一些人也纷纷附和:“是啊,田当家,这娄掌柜确实做了件大好事,我们也都想报答他。”
田启瑞环顾四周,见众人态度坚决,一时有些气馁。
但他仍不甘心地说道:“那你们也不能不顾及我们之前的约定啊,我正等着这批蚕丝救命呢,我那布庄要是没了这批蚕丝,可就要断货了!”
“田当家,实在对不住,要不这样,秋蚕产出的那一批,我一定优先紧着您这边,您看这样成不?”
听到此处,李羡安走上前去,拱手说道:“各位,在下李羡安,方才听了诸位的争执,不知可否容我插句话?”
众人见他气质不凡,说话有礼,便纷纷安静下来,看向他。
看到李羡安,田启瑞的双眼亮了起来,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
但李羡安一个眼神递来,他抬起的脚定住,忍住激动的心情。
李羡安接着说道:“我理解你家中孩子失踪,心急如焚,但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二字,既然你和田当家之前有约定在先,随意毁约总归不妥。”
本来就心中有愧,经李羡安这么一说,老张有些脸红,嗫嚅道:“这位公子所言极是,只是娄掌柜请人降了女鬼,在大伙心里,他就是有恩之人,我们虽然只是种桑养蚕的农民,没读过书,但也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
李羡安扫视众人,说道:“我明白大家感恩之心,但做生意的契约同样不可轻视,而且,这降女鬼之事,未见得就是真的有神通。”
看到他们仍执迷不悟,苏璃月按捺不住了,直言道:“这娄掌柜昨日请来的那个乾阳真人,是个江湖骗子,现在正在县衙关着,大家不要被骗了。”
众人听闻苏璃月此言,顿时一片哗然,纷纷交头接耳,脸上满是惊讶与疑惑。
老张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这位姑娘,你说的可是真的?”
“姑娘啊,没凭没据的,可不能随便这么说呐。”
“就是啊,那么多人都去现场看了,难道还有假?”
其他百姓你一言我一语的插嘴。
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后,苏璃月提高音量说道:“自然是真的!我二人才从县衙出来,那所谓的乾阳真人已经招认了,他就是一个江湖骗子。”
众人听苏璃月说得如此肯定,一时间都愣住了。
田启瑞最先反应过来,脸上露出几分惊喜,大声说道:“果真是骗子!我说这事儿怎么透着古怪呢,老张,这下你可看清了吧。”
“谁在故意诋毁我们娄氏布行?”这时,远处走来一帮人,说话之人身穿华丽锦袍,身后跟着几个身强力壮的伙计。
人群让出一条道,那人走了过来,斜眼看着田启瑞,不屑冷哼一声。
老张问道:“李采购,这位姑娘说,昨日娄掌柜请来的真人是江湖骗子,是吗?”
被称作李采购的人眉头紧皱,说道:“老张,可别听这小姑娘胡言乱语,乾阳真人法力高强,昨日降女鬼之事大家都亲眼所见,怎会是骗子?”
苏璃月冷笑一声:“亲眼所见?那不过是些障眼法罢了,你们口中的乾阳真人已经伏法认罪,他就是利用障眼法欺骗众人,不是你们请来的么,我看娄氏布行就是他的同伙!”
李采购脸色一沉:“休要血口喷人!我们娄氏布行向来本分经营,岂会做出这种事,你们这般污蔑,有何居心?”
李羡安向前一步,从容说道:“我们并无恶意,只是陈述事实,如今乾阳真人已然招供,这是无法抵赖的,至于有没有冤枉你们娄氏布行,县令大人一查便知。”
众人听完后,坚信不疑的态度悄然发生了改变。
李采购一脸义愤填膺,大声说道:“这可恶的骗子,居然敢欺骗我们娄掌柜!”
他突然话锋一转,“但乡亲们都知道,娄掌柜一向真心为大家,他知道今年大家都难,所以愿出高价收蚕丝,帮衬大伙。”
“娄掌柜那可是大善人呐!”
“没错没错,打着灯笼都难找这么好的人。”
田启瑞气得满脸通红,怒喝道:“李应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就是故意打压我们这些小本经营的作坊!”
李采购也就是李应丘,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得意的神色,说道:
“田启瑞,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娄氏布行是体谅大家辛苦才想帮忙,高价收蚕丝是为严控丝绸品质,保障供应平稳,这对行业是好事,怎能说是打压?”
田启瑞指着李应丘道:“别在这假仁假义!你们娄氏布行向来靠着财大势大,挤压我们这些小商户的活路。”
李应丘不屑地笑了笑:“田启瑞,有本事你也像娄掌柜一样,为大家做点实事,而不是在这里空口白牙地指责别人,再说了,商业竞争本就是如此,适者生存,你们小作坊要是经营不善,可别怨天尤人。”
周围的一些百姓听了李应丘的话,开始有些动摇。
毕竟娄氏布行愿意出高价收购蚕丝,对他们来说确实是个不小的诱惑。
老张面露难色,看着田启瑞说道:“田当家,李采购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虽说之前答应了把蚕丝卖给你,可如今娄氏布行愿意多出钱,我这家里又急等着用钱找孩子……”
田启瑞道:“老张,你再好好想想,我们多年交情,我啥时候亏待过你?娄氏布行这次出价高,谁知以后会不会变卦?可我这边,只要你有难处,我向来都是能帮就帮。”
老张低下头,神色纠结,双手不自觉地搓着衣角:“田当家,我心里都明白,可我们家真的等不起了,孩子一天没消息,我这心里就像油煎一样,要是错过这个机会,万一孩子找不回来……”
说到这里,老张声音哽咽,眼眶泛红。
田启瑞满心焦急,还欲再开口劝说老张,可李羡安一个眼神递来,他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罢了罢了,楼主自有考量。”田启瑞暗自想着,轻轻摇了摇头。
苏璃月言辞急切地说道:“你们想找回孩子,去官府报案才是正途,去衙门又不需要花钱。”
她心里气愤不已,这些人怎么如此糊涂,放着正道不走。
老张满脸苦涩,想起孩子失踪后的日子,无数次去官府求助却毫无结果,不禁悲从中来。
他无奈地长叹一声:“姑娘,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瞧瞧,官府连一个孩子都没找回来,我哪还能指望得上啊。”
苏璃月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柳眉倒竖,就想上前与老张理论一番,可李羡安眼疾手快,伸手拦住了她。
心里虽不情愿,但她也明白李羡安此举必有深意,只能强压下心头怒火。
最终,那几家桑户还是选择把蚕丝卖给了娄氏布行。
交易达成后,李应丘带着几分得意,领着伙计们押送着蚕丝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