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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沈明澜的身影出现在慈宁宫殿门口,如同撕破厚重阴霾的一道曙光。她并未盛装,只着一身庄重的明黄色常服,发髻简单绾起,簪一支赤金凤钗,通身气度雍容华贵,沉稳如山。她的到来,瞬间打破了殿内几乎凝固的杀意。

“臣妾给母后请安。” 沈明澜步履从容地走进殿内,对着盛怒的太后盈盈一拜,姿态无可挑剔。她的目光快速扫过跪在地上、额头抵着金砖的凤清歌,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许和更深沉的思量。

“皇后?” 太后云华岚强行压下怒火,脸色依旧铁青,声音带着压抑的冷硬,“这么晚了,皇后不在自己宫里歇着,来哀家这慈宁宫做什么?”

沈明澜直起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虑:“臣妾听闻母后凤体欠安,心中实在担忧,特来探望。刚到宫门,又听得殿内喧哗,似有争执,唯恐惊扰了母后静养,故不请自入,还请母后恕罪。” 她将“凤体欠安”和“争执”点出,却绝口不提凤清歌之事,仿佛只是单纯关心太后身体。

太后冷哼一声:“哀家好得很!不劳皇后挂心!倒是你来得正好!看看你举荐的这位‘神医’小姐做的好事!” 她矛头直指皇后,将“举荐”二字咬得极重,意在坐实皇后与凤清歌勾结。

沈明澜目光转向凤清歌,语气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疑惑:“哦?凤大小姐?她今日在春日宴上不是刚救了瑾瑜吗?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她却能妙手回春,臣妾还想着要好好嘉奖于她。不知她又如何惹得母后如此动怒?” 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向凤清歌的功劳,避开了太后设下的“勾结”陷阱。

“嘉奖?” 太后怒极反笑,“皇后是真不知还是装糊涂?若非她暗中使了阴毒手段,那宫女怎会突然发疯攀咬张嬷嬷?还说什么‘太后赏的茶’?这分明是有人指使她,要构陷哀家!败坏哀家清誉!其心可诛!” 她再次将矛头指向“有人指使”。

沈明澜神色一肃,正色道:“母后息怒!此事臣妾亦有所耳闻,已命慎刑司连夜严审那疯癫宫女及张氏。若真有人胆敢构陷母后,臣妾定当严惩不贷,还母后一个公道!” 她将“疯癫宫女”四字点明,暗示其口供未必可信,同时表明自己追查到底、表面维护太后的态度,再次将皇后本人从“指使者”的嫌疑中摘了出去。

她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凤清歌身上,带着一丝探究:“不过,母后说凤大小姐暗中使了手段……这倒令臣妾不解了。据臣妾所知,凤大小姐与那宫女素昧平生,更无接触。献舞之时,她身处场中,众目睽睽之下,如何能对远处的宫女施以手段?况且,那‘醉仙引’之说,也仅仅是那宫女疯言疯语,太医尚未验明,母后是否……过于苛责凤大小姐了?” 她条理清晰,逻辑分明,句句在理,将凤清歌的嫌疑也降到了最低。

“苛责?” 太后被皇后这番滴水不漏的反驳噎得胸口发闷,她死死盯着沈明澜,“皇后倒是会为她开脱!若非她识破‘醉仙引’,又怎知那宫女所中之物?这难道不是铁证?!”

凤清歌心知此刻必须开口了。她抬起头,眼中含泪,带着委屈和茫然:“太后娘娘明鉴!皇后娘娘明鉴!臣女……臣女实在冤枉!那‘醉仙引’之名,臣女也是今日第一次从那宫女口中听闻!至于识破……臣女只是见那宫女行为癫狂,眼神涣散,口角流涎,状似醉酒失魂,想起幼时那位道医师父曾提过,有些迷药能致人如此。臣女也只是……也只是根据症状随口一猜,万不敢说是识破啊!更不知是什么‘醉仙引’!若臣女真有本事识得此等秘药,又怎会……怎会让自己也深陷险境,差点被那毒羹害了性命?” 她再次强调“道医师父”和“猜测”,并将自己受害的经历抛出,增加了言语的可信度。最后那句反问,更是隐晦地点出她也是受害者,与太后并非对立面。

太后一时语塞。凤清歌这番“情真意切”的辩解,配合她苍白虚弱、惊魂未定的模样,以及之前在宫宴上确实差点被毒羹害死的事实,逻辑上竟找不出明显的破绽。她若再强行攀咬,反而显得刻意刁难,失了身份。

沈明澜适时地开口,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母后,臣妾看此事确有诸多蹊跷。凤大小姐今日先是救了瑾瑜,于皇家有功;后又险遭毒羹所害,实为苦主。仅凭一疯癫宫女的胡言乱语,便认定她有罪,恐难以服众,也寒了功臣之心。不若先将凤大小姐送回侯府,待慎刑司查明那宫女发狂真相及张氏是否有不法之事,再行定夺?若真与凤大小姐有关,臣妾也绝不姑息!”

她这番话,既给了太后台阶下,又抬高了凤清歌的功劳和受害者身份,还给出了看似公正的处理方案。滴水不漏,进退有据。

太后胸口剧烈起伏,脸色变幻不定。她知道,今日有皇后在此,想当场处置凤清歌已不可能。强行撕破脸,只会让皇后抓住把柄,在皇帝面前参她一个“苛待功臣、屈打成招”的罪名。她阴鸷的目光在皇后平静的面容和凤清歌“惶恐”的脸上来回扫视,最终化为一声冰冷的、充满不甘的冷哼。

“哼!皇后倒是‘公正’!” 她拂袖起身,不再看殿中二人,“哀家乏了!皇后既然要查,那就好好查!务必给哀家一个‘明明白白’的交待!” 她将“明明白白”四字咬得极重,带着森然的警告意味,转身由宫人搀扶着,径直走向内殿。

一场惊心动魄的鸿门宴,在皇后沈明澜的强势介入和凤清歌的“妙语连珠”下,险之又险地化解。

“臣妾恭送母后。” 沈明澜对着太后的背影行礼。待太后身影消失在内殿,她才转过身,亲自上前,虚扶了一把仍跪在地上的凤清歌。

“起来吧。委屈你了。” 沈明澜的声音温和了许多,带着一丝安抚,“今日之事,本宫心中有数。你做得很好。” 这句话,既是肯定她宫宴上的反击,也是肯定她在慈宁宫的应对。

“多谢皇后娘娘主持公道!” 凤清歌顺势起身,垂首道谢,姿态依旧恭谨,心中却并无多少感激。她深知,皇后救她,绝非出于善意,而是因为她的利用价值——一把能刺向太后的锋利匕首。

沈明澜深深看了她一眼,仿佛看穿了她心中所想,却并不点破:“本宫已命人备了软轿,送你出宫。回去好生歇息,莫要多想。至于侯府那边……” 她顿了顿,意有所指,“本宫自会替你‘分说’一二。”

这是在暗示会敲打柳如眉,暂时保障她在侯府的安全?凤清歌心中了然,再次屈膝:“臣女谢娘娘恩典。”

走出慈宁宫那压抑沉重的大门,夜风带着一丝凉意拂面,凤清歌才感觉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与太后和皇后的交锋,不啻于在刀尖上跳舞,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软轿在宫道上无声前行。凤清歌靠在轿中,闭目养神,脑中飞速复盘着今晚的一切:君临渊的警告,太后的杀机,皇后的拉拢……还有那支发髻上的银簪。她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触碰到簪体冰凉的温度。

就在指尖划过簪头那颗墨绿色珠子的瞬间,她似乎感觉到珠子内部那细微的絮状物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如同沉睡的生命体被惊动了一丝涟漪!

是错觉?还是……

凤清歌猛地睁开眼,借着轿帘缝隙透入的微弱月光,仔细端详着簪头。珠子依旧深邃静谧,仿佛刚才的异动从未发生。

然而,一股难以言喻的直觉告诉她,这绝非错觉!这支看似普通的银簪,以及那颗神秘的墨绿色珠子,隐藏着巨大的秘密!这秘密,或许与原主生母苏静姝有关,甚至……可能与药王谷那传说中的秘藏有关!

君临渊今日的试探,是否也与这支簪子有关?他是否……也察觉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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