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盘坐在密室蒲团上,避灵玉的凉意透过脚心往上钻。
她能清晰感觉到寿元面板上那道猩红的进度条——每多维持一秒精神力,就有细碎的寿数像沙粒般从指缝漏走。
可此刻天裂外的灵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侵蚀护山大阵,顾宴在阵眼处引动灵脉的灵力波动越来越弱,她必须争分夺秒。
“呼——”她咬破舌尖,血腥气在口腔炸开,强行将涣散的神识往命轮高塔压去。
塔底那行“命眼在此,旧神将临”的刻字突然泛起金光,塔身开始震颤,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塔基深处往上顶。
“你终于来了……我等了太久。”
低沉的声音像浸在寒潭里的铁链,直接撞进识海。
林昭浑身一震,睫毛剧烈颤动,指尖掐进掌心——这不是幻觉,是真实的、带着某种古老韵律的声波。
她猛然睁眼,却见密室石门不知何时被推开,顾宴正倚在门框上,额发沾着冷汗,嘴角还凝着未擦净的血渍。
“你也听见了?”她的声音发颤。
顾宴点头,喉结滚动两下,抬手时手腕上的命契银链叮当作响:“从阵眼过来时,灵脉里全是这声音。昭昭,它在说‘你’,但我听得清清楚楚。”他踉跄两步走到她面前,蹲下来与她平视,指腹轻轻碰了碰她发颤的手背,“是影命契约的缘故。我们的神识现在像两条交缠的线,它震到你,就必然震到我。”
林昭盯着他眼底的血丝。
这个总爱歪头笑的奶狗此刻像块淬过冰的玉,清冽里带着锋刃:“你有办法?”
“影命契约能同步五感,或许也能同步命术。”顾宴从袖中摸出块碎玉,是他方才引动灵脉时崩裂的家主信物,“双生命术的残印在你命轮里,在我灵海里——我们需要意识融合。”他说得轻,可林昭看见他攥碎玉的指节泛白,“会很疼,可能被旧神意识侵入,甚至……”
“甚至魂飞魄散?”林昭替他说完,垂眸盯着两人交叠在蒲团上的影子。
她想起前几日顾宴替她挡下的那道妖雷,想起他蹲在咖啡店门口捡咖啡杯时,阳光落在他发顶的模样。
命源晶核在颈间烫得几乎要灼穿皮肤,像在替她做决定。
“试试。”她将掌心按上他手背,“我信你。”
顾宴的呼吸顿了顿,反手扣住她手腕。
两人相贴的掌心突然腾起金光,影命契约的银链“嗡”地绷直,像根被拨动的琴弦。
林昭感觉有滚烫的液体顺着鼻腔往下流——是灵力逆流导致的鼻血,可她顾不上擦,神识正被一股巨力往某个黑洞里拽。
“你们是命运的囚徒,还是它的主宰?”
这次的声音更近了,带着震耳欲聋的嗡鸣,仿佛有千万人同时开口。
林昭眼前闪过天裂的画面:金色封印正成片剥落,裂缝深处翻涌着墨色雾气,雾气里浮着无数双眼睛。
她的识海开始刺痛,像有尖针在扎命轮塔基——那是旧神在试探。
“我们是命轮的继承者,而非奴隶。”她咬着牙吼出声,鲜血溅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
顾宴的灵力突然如潮水般涌来,替她稳住即将崩溃的神识。
他的声音混着血沫撞进她耳朵:“昭昭,看命轮塔顶!”
林昭抬头。
原本空荡的塔顶不知何时多了道虚影,是两个交叠的身影——一个是她,一个是顾宴。
他们的命术符文正在融合,金红两色的光流像活物般钻进两人眉心。
“轰——”
整座仙门剧烈震动,密室的避灵玉纷纷碎裂。
林昭被震得撞进顾宴怀里,却听见他在她耳边低笑:“成功了。”她抬头,正撞进他眼里翻涌的金光——那是命术符文的倒影,和她眉心的纹路一模一样。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她轻声说。
洞外突然传来灵力爆裂的声响。
林悦的声音裹着冰碴子刺进来:“冥司余党?选今天来送死?”
林昭挣开顾宴,趴到窗边。
月光下,林悦的指尖凝着团幽蓝火焰,那是命运逆转术式的光。
几个黑袍人刚跨过护山大阵边缘,脚下的灵压突然倒卷,将他们的身影拉成细长的丝线——那是被关进时空回廊的征兆。
林悦甩了甩发尾,火团“啪”地炸成星屑:“告诉你们主子,林昭的仙门,不是谁都能闯的。”
“她进步了。”顾宴走到林昭身侧,声音里带着欣慰。
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眉心的符文,“我们也进步了。”
天裂的裂缝还在扩大。
林昭望着那道逐渐清晰的黑影,突然觉得有什么滚烫的东西顺着后颈往下爬——不是灵力,是某种不属于人间的气息。
她转头看向顾宴,却见他也在盯着天裂,瞳孔微微收缩。
“昭昭。”他的声音沉下来,“你觉不觉得,刚才那声‘囚徒’,像是在找谁?”
话音未落,天裂深处突然坠下道黑影。
那影子快得像道闪电,直勾勾扎向仙门演武场。
林昭眯起眼,隐约看见演武场边站着个灰袍老者——是顾宏的亲信张长老。
黑影钻进他后颈的瞬间,他的背突然挺得笔直,原本浑浊的眼睛泛起幽绿的光。
“小心——”林昭刚要喊,顾宴已将她拽回密室。
石门“砰”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动静。
“旧神……开始选人了。”顾宴的拇指摩挲着她腕间的命契银链,声音轻得像叹息,“但他选错了对手。”
林昭望着他眼里跳动的光,突然笑了。
她摸出命源晶核,放在两人交叠的手心里。
晶核发出的光与命契银链的光缠绕在一起,在墙上投出两个交叠的影子——像极了命轮塔顶那道虚影。
天裂外的灵压还在翻涌,可这一次,林昭不再觉得它是压迫。
她望着掌心渐强的光,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所有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