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试炼的晨钟撞破云层时，林昭正蹲在青石板台阶上系登山扣。
“听说这次分组是顾长老亲自排的。”
“可不是？那林昭一个没落世家的孤女，要不是抱上顾宴的大腿，哪轮得到进核心组？”
细碎的议论像针，从身后扎过来。
林昭垂眸将登山绳收进乾坤袋，指节在布料下微微发紧——她早习惯了这种目光，只是今天格外刺耳。
队伍里八个考生，六个戴着明家、苏家、李家的族徽玉坠，连呼吸都带着世家子弟的骄矜，空气中飘着若有若无的檀香与灵草清香，混着他们身上自带的灵力波动，令人不适。
“昭昭。”
带暖意的手覆上她后颈，林昭抬头便撞进顾宴弯成月牙的眼尾。
他今天没穿软萌的白毛衣，换了件墨绿短打，发梢沾着晨露，却还是笑眯眯地替她理了理护心镜的系带：“我帮你检查过了，防妖符在左边夹层，聚气丹在右边小袋。”
他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渗进来，林昭忽然想起三天前祠堂里，这个总爱蹭她奶茶的少年，抱着她被反噬的身子抖得像片叶子。
此刻他指尖还沾着符纸的朱砂，却笑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对了。”他变戏法似的摸出一枚羊脂玉符，塞进她掌心，“避毒玉符，听说有人最近喜欢玩阴的。”
林昭捏着玉符，触感温凉，隐隐有股清凉顺着掌心沁入血脉。
她余光扫过队伍末尾穿玄色道袍的身影——柳寒正低头拨弄腰间的青铜铃铛，听见响动抬眼，嘴角扯出半分冷笑。
那笑声轻而冷，像刀锋贴着喉咙滑过。
“出发。”领队长老的法诀撕开虚空，噬魂森林的雾气裹着腐叶味涌出来。
空气骤然变得潮湿黏腻，带着一股腥臭的霉味，像是腐烂的动物尸体混合着沼泽水汽，熏得人鼻腔发酸。
林昭踩着湿滑的苔藓往里走，耳尖突然发烫——顾宴不知何时凑过来，压低声音：“等会跟紧我，这林子的瘴气……”话音未落，前方传来一声嗤笑。
“嗤。”柳寒冷冷打断，“顾小公子当这是郊游？真以为抱上大腿就能过试炼？”他晃了晃手中的淬毒匕首，泛着幽蓝光芒的刃口映着他苍白的脸，“三株百年灵草，我劝某些人别拖后腿。”
林昭攥紧玉符，掌心出汗。
她能感觉到脚下的土地在呼吸——那种腐木下蛰伏着活物的黏腻感，像无数根细针扎着脚心。
她刚想开口提醒，却被一阵窸窣声打断。
“小心！”她突然喊出声，“这附近的灵气……”
“胆小鬼。”李家的弟子甩了甩衣袖，语气讥讽，“你当这是你打工的咖啡馆？”
话音未落。
“咔嚓——”
最前面的明家弟子突然被藤蔓缠住脚踝。
那些原本贴着地面的深绿藤条暴起如蛇，瞬间勒进他小腿的皮肉，血珠顺着藤纹往下淌。
他惨叫着被拖进灌木丛，同伴扑过去拉他，却见更多藤蔓从四面八方窜出，像张绿色的网，眨眼间卷走了两个考生。
“妖物！是妖物！”
队伍乱作一团。
林昭被顾宴拽进树后，看着苏家长女的发簪被藤蔓扯断，黑发散下来时，她看见藤蔓上凝着暗紫色的毒斑——和三天前林悦体内钻的青黑符文，颜色一模一样。
“昭昭！”
顾宴的惊呼让她回头。
方才还被众人嘲笑“无害”的灵草突然睁开眼——那是两簇跳动的血焰，茎秆疯长成水桶粗的巨藤，带着腥风抽向她面门。
林昭指尖结出破妄印，却在触到藤条的瞬间，整条手臂像泡进冰醋里，经脉传来灼烧般的痛。
“毒！”她咬着牙后退，看见自己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青，“是……蚀骨毒……”
“闭眼。”顾宴的声音突然低了八度。
林昭下意识合上眼，再睁开时，眼前是他绷紧的下颌线。
他手中的玉符泛着金光，顺着她的手腕注入暖意，侵蚀的毒素竟被生生逼回半寸。
更让她震惊的是他腰间的短剑——那柄她以为只是装饰的云纹剑，此刻正嗡鸣着斩向巨藤，剑风过处，藤蔓像被火烤的蜡，滋滋冒着黑烟。
“砰！”
巨藤主干被斩断的瞬间，整座森林都震颤起来。
原本还在尖叫的考生们突然噤声，看着顾宴随手将短剑插回剑鞘，转身时又恢复了惯常的软萌笑意：“昭昭，疼吗？”
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发青的手背，林昭这才发现自己在发抖。
不是因为疼，是因为方才那剑招——那是只有元婴期修士才能使的“破云斩”，而三天前在祠堂，他还因为被抽走寿元跪在青石板上。
“我……”她喉咙发紧，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蹲在咖啡馆门口帮流浪猫系蝴蝶结，睫毛上沾着雪。
原来那些软乎乎的笑，都是藏起獠牙的伪装。
“顾...顾公子？”苏家弟弟试探着开口，“您方才那剑……”
“哦，我哥教的。”顾宴歪头，又恢复了元气少年的模样，“他总说我太弱，让我每天练三百遍。”
林昭看着他耳尖泛红的样子，突然笑了。
原来他早把所有的不安都藏在奶茶杯和蝴蝶结后面，把最锋利的刀刃留给她。
“收队！”领队长老的法诀劈开浓雾，营地的篝火在远处亮起时，柳寒的冷笑混着风飘过来：“听说李家那小子乾坤袋里查出毒符？啧啧，也不知是谁这么没脑子。”
林昭摸了摸腰间的避毒玉符，突然听见前方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阿杰？你怎么了？”
李家弟子捂着喉咙踉跄，他的脖颈上正爬出青紫色的纹路，像条蛇，正往心口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