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推开通往考场的红门时，鼻尖先撞上一股陈腐的符墨味。
那味道像是被岁月腌渍过的旧书页，在阳光下蒸腾出一种令人头晕的苦涩。
考场是间敞亮的大屋，青石板地面被历代符师的灵力灼出细密纹路，像一张张古老的符纸铺展在脚下。
正中央摆着十二张檀木案几，案上的符纸在日光下泛着冷白，仿佛不是纸，而是某种冰晶雕成的刃片，反射着刺目的光芒。
她的位置在最末，刚坐下便察觉不对——指尖触到符纸的瞬间，掌心的灵脉像被细针扎了下。
那一瞬，她甚至能感觉到血液逆流的疼痛。
是黑砂纸。
林昭垂眸，看着案上那张粗粝如砂纸的符纸。
手指轻轻摩挲，指尖传来粗糙的摩擦感，像是触摸到了沙漠中的碎石。
这种最低等的材料连练气初期的灵力都承载不住，更遑论高阶的《赤焰焚心符》。
她余光扫过左侧案几，韩雪儿正对着自己的符纸轻笑，发簪上的粉鳞在阳光下泛着妖异的光——和昨夜她在逆纹符纸上发现的印记如出一辙。
\"看来有人等不及想让我出丑。\"林昭捏着符笔的指节微微发白，寿元面板在眼前浮起，【当前寿元：78年（正常人类均值80年）】的数字下，【抽取0.5年寿元可增强灵力输出】的提示正跳动。
她快速计算着：赤焰符需要练气大圆满的灵力，黑砂纸最多承受三成……抽0.3年应该够。
\"测试开始。\"符长老的声音像敲在青铜上，\"一炷香内完成，灵力溃散或符纸碎裂者，记为不合格。\"
韩雪儿的符笔最先落下。
她擅长精神类符篆，此刻指尖缠着淡粉灵丝，符纸上迅速爬出火焰纹路，倒像是在画某种迷惑阵。
林昭盯着自己的符纸，熟练度面板突然弹出：【符篆路径优化功能已激活，建议将主纹缩短0.7寸，副纹偏移15度以分散灵力】。
她深吸一口气，符笔蘸满朱红符墨。
那墨汁带着浓烈的铁锈味，像是从血里提炼出来的。
刚要下笔，脑海中突然炸响机械音：\"检测到当前压力指数92%（临界值85%），是否开启'双面板叠加'模式？\"
林昭瞳孔微缩。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新的面板提示。
窗外的日头正晒得后颈发烫，她想起昨夜顾宴躲在屋顶时，寿元面板突然跳动的警惕值——或许从那时起，系统就在预判这场危机。
\"开启。\"她在心里默念。
下一秒，属性面板的火系加成参数（120%）与寿元面板的灵力增强（+30%）重叠成金色光网，顺着经脉往指尖涌。
林昭感觉有团活火在丹田烧起来，比往日浑厚三倍的灵力顺着符笔窜出，在黑砂纸上烙下第一道纹路。
\"嗤——\"
前排有弟子倒抽冷气。
黑砂纸遇灵力本应立刻焦糊，此刻却只是泛起青烟，林昭的符纹像活了似的沿着纸纹攀爬，主纹短了半寸，副纹却分出三缕细枝，将狂暴的火灵一丝一缕捆进纹路里。
韩雪儿的笔尖顿住。
她画到第三笔时，余光瞥见林昭的符纸——那本该是废品的黑砂纸，此刻竟泛着暗金的光，火焰纹路里还藏着若有若无的震荡波。
\"不可能......\"她低喃，符墨突然晕开，整张符纸\"轰\"地烧了个干净。
\"韩师姐的符纸碎了？\"
\"快看最后一桌！\"
议论声像潮水漫过考场。
林昭的符笔在纸上来回游走，灵力顺着优化后的路径奔涌，黑砂纸表面的粗粝被灵力磨平，渐渐透出赤玉般的光泽。
当最后一道收束纹落下时，整间屋子的温度骤升十度，符纸上的火焰突然凝实成半尺高的火团，\"嗡\"地发出蜂鸣——那是高阶符篆才有的附加效果：震荡波。
\"砰！\"
火团炸开的瞬间，考场的琉璃窗嗡嗡作响。
林昭望着手中完好无损的符纸，额角渗出薄汗。
汗水滑进衣领，带来一阵凉意，与体内沸腾的灵力形成鲜明对比。
寿元面板的数字跳成【77.7年】，属性面板的火系加成正在缓缓回落。
她抬眼时，正撞进符长老的目光——那老者原本古井无波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惊涛。
\"这不可能！\"林悦从座位上站起来，指尖掐进掌心，\"她用了劣质符纸，怎么可能成功？\"
韩雪儿的脸白得像张纸，发簪上的粉鳞都褪了色：\"我换的是最次的黑砂纸......\"
\"换符纸？\"符长老的声音突然冷下来，他拂袖召来林昭的符纸，指尖掠过纹路时，眉峰猛地一挑，\"此符灵力虽猛，却分得清主副；纹路虽改，却合符道至理。\"他抬眼看向林昭，\"你这符，比用顶级符纸画的更见功底。\"
考场里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林昭垂眸盯着自己的符笔，耳尖微微发烫——她能感觉到，刚才双面板叠加时，系统在她识海里留下了一丝热意，像颗待发芽的种子。
人群后方，顾宴倚着廊柱笑。
他指尖捏着块刻满纹路的玉牌，刚才林昭施展符篆时，玉牌上的灵纹正疯狂记录着异常波动。\"寿元换灵力，属性加火系......\"他低声自语，眼尾的笑纹更深了，\"阿昭，你藏得可真好。\"
测试结束时，日头已偏西。
林昭抱着符袋往外走，路过老槐树时，莫辰从树后闪出来，手里的《符道要术》被攥出了褶皱：\"他们...今晚会去你宿舍。\"他喉结动了动，\"林悦说要找你作弊的证据。\"
林昭顿住脚步。
她望着莫辰泛红的眼尾，想起他妹妹还在顾宏手下当药童——这大概是他能给出的最大提示了。\"谢谢。\"她轻声说，转身时摸了摸符袋里的逆纹符纸，寿元面板再次浮起，【制造虚假灵压：消耗0.1年寿元】的提示让她弯了弯嘴角。
深夜，林昭的宿舍窗棂被轻轻拨开。
两个黑影溜进来时，正撞上满室汹涌的灵力——那灵力带着明显的火系特征，比练气大圆满还强三分，在书桌上堆成小山。
\"找到了！\"其中一人抓起最上面的笔记，刚要翻开，却见那\"灵力\"突然散作青烟，露出底下一张逆纹符。
符纸上的鳞片印记在月光下泛着粉光。
\"走！\"为首的黑影低喝，可还没转身，门口已亮起一盏灵灯。
林昭倚在门框上，手里捏着张刚画好的定身符：\"韩师姐的发簪，顾长老的青檀香......\"她晃了晃手里的符纸，\"明天拿到符篆院验纹，不知道能牵出多少人？\"
两个黑影僵在原地。
林昭望着他们发抖的后背，突然听见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
她抬眼，正看见符长老站在月光里，手里的请帖被夜风吹得哗哗响。
\"林昭。\"老者的声音像陈年普洱，\"明日辰时，来我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