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翠花在供销社上班五六年,公公可是棉织厂的厂长,所以侯主任对她的态度一直很热情,知道沈翠花有事求他,是为了收粮食,为了人情,加上粮食现在可稀缺,立马点头答应下来。
知道供销社愿意收粮食,安以南唇角弯弯。
但是转眼又有新的问题,那就是安家藏的这些粮食太多,供销社来收,村里人肯定注意到,到时候要是被人举报可就惨了。
安以南犹豫几下,去找厉野试探性地问他有没有在运输队的战友。
厉野眉眼挑起,看她小心翼翼的摸样,思忖一下说:“有,怎么了?”
安以南眼前一亮,轻声问:“运输队的货车能不能外借?”
厉野危险地睥睨她,“你要干坏事?”
“谁干坏事,我只是……你也听过村里的风声,说我家有粮食,然后我家确实有很多粮食,现在我要跟你去随军,家里的粮食干放着肯定会坏掉。”
当然她是不愿意便宜自己所谓的家人。
厉野思考一下说:“运输队里的车都是要单位审批才能外借,我去帮你问问能不能借到。”
“好!”她没想到厉野真有这个本事,望向他的目光多了炙热。
厉野被她瞧得耳根子红透,可面上还要淡定地一笑。
“对了你跟我结婚的事情,我已经告诉我姑姑,要是村里人问我的事情,你不用告诉别人。”
“我知道。”安以南知道他有个亲妈也在本村。
他亲妈在村里名声不太好,之前扔下厉野嫁给别的男人,也不管厉野。后来厉野稍微长大些,可以帮家里下地后。
他妈厚颜无耻地上门抱着刚出生几个月的儿子,要求厉野去帮他们一家下地务农。
最后被赵婶子用扁担打出去。
再后来,安以南每次都听到他亲妈跟人各种诅咒厉野去死。
甚至在知道厉野失踪后,她第一个反应不是心疼而是大笑“活该”
那时候安以南被吓的躲着他妈走。
眼下他妈知道厉野原来失踪这几年是当兵去的,而且已经当上团长肯定要上门搞事。
安以南因此很配合厉野,绝对不对外说厉野在外面做什么。
厉野看她知道后,点点头大步往外走。
身后安以南望着他高大的背影,眨了眨眼,转身回到藏着粮食的山上,数了数多少粮食,然后搬回自己的房间。
她的力气变得越来越大,现在搬几十斤的大米也是无足轻重。
安以南忙活完后,还要避免来打探消息的婶子们。
自从安以南对外说要嫁给厉野,村子里好几个婶子过来劝说她:“赵大,不对现在改名叫厉野了,他这孩子从小就看着不老实,现在回来也不说这几年去干什么,肯定是干坏事去农场了。”
“对啊!咱婶子给你介绍个老实的男人给你多好,厉野那混小子一看就是不好惹。”
几位大婶轮番来劝她。
安以南也没想到村子里以为厉野失踪这几年是因为干坏事被抓了。
她神色很微妙,由于答应过厉野不用说他的身份,因此她只能硬着头皮说:“厉野虽然不务正业,但是他长得好看啊!”
几位婶子:……
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可安以南铁了心听不进她们的话,几位婶子也就没再劝了。
但是架不住有些好事的婶子又来劝。
说是要给她介绍自家侄子,说厉野多么不好,自家侄子老实本分,然后又暗搓搓打听她们家的粮食。
一看就是居心不良。
还不止一两个人来打听她家里的事情。
安以南搬完粮食,洗了澡,眼见厉野还没有回来,天也黑了,干脆关门。
厉野应该明天会告诉她。
但是她没想到当天晚上厉野来敲门说已经商量好了,说明晚半夜可以开车过来。
那时候村里人都睡觉,运走粮食没问题。
安以南朝她一笑:“谢谢!”
她穿着单薄的蓝衬衣,下面黑裤子,这段时间自己做饭,脸上有了气血,还多了点肉,就是头发还是枯黄。
厉野扫了她一眼,眼神难得温和,懒散地说:“天色不早了,你早点睡。”
“嗯。”
厉野来的很快,走得也很快。
隔日,安以南去供销社找沈翠花说自己送粮食到供销社,不用他们自己下乡去收。
沈翠花一听不用他们自己人去乡下,当然兴高采烈地同意。
安以南解决这件事后,踩着点回家,到了半夜有人开车过来,厉野也跟了过来。
黑灯瞎火,安以南举着煤油灯,打开了临时装粮食的房间。
粮食很快装上车,开车的男人一脸凶悍,可面对安以南还是挤出几分友好的笑容。
想来应该是看在厉野的面子上。
安以南思忖着跟厉野再三叮嘱,天一亮送到供销社那边。
厉野眉梢抬起,坐在副驾驶上摆摆手说:“我知道了。”
很快车被开走。安以南松口气回房间睡觉去。
路上,石工开着运输队里借调的车,好奇地问坐在副驾驶的厉野:“厉哥,那人是嫂子吗?”
嫂子看起来太瘦了吧?
之前他还没退伍就跟军队里的兄弟打赌说厉野天天在军队里被女人追,但是一直不接受,肯定是找天仙。
他没想到厉野是喜欢瘦弱的小姑娘。
啧。
厉野慵懒地靠在车背,眼神犀利,周身透露漫不经心。
“专心开车。”
*
厉野那边帮忙运走粮食。
安以南睡着后开始发高烧起来。她的身体发烫,嗓子疼得厉害。
她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找药吃,最后在安母的柜子里找到退烧的药,虚弱地喝药。
喝完药后,她躺在炕上等着药效发作。
不知不觉中,她开始出冷汗,唇角也在颤抖,晕晕乎乎间,她感受到有人在身边给自己擦额头的汗。
错觉吗?
她勉勉强强睁开眼睛,却看到宽肩窄腰的厉野拿着毛巾给她擦汗,然后又站起来,似乎在给她倒水。
安以南烧糊涂,他的身影变得模糊不清。
其中,厉野似乎掰开她的下颌说:“张开,喝药。”
安以南乖巧地张唇,一粒药片和温水滚入她的口腔。
厉野做好她会吐出来的准备,可是安以南并没有吐出来,像是习惯了药的苦,一口咽下去,眼神涣散地望着自己。
“厉……”她似乎想喊自己的名字,却因为嗓子疼,没有喊完。
厉野从县城回来,手里还拿着那位叫沈翠花递来、装进信封里的钱。
这笔钱足足有三百块,他之前不知道安家哪里有本事能搞到这一批粮食,后来找人去查过,说是安家的大闺女弄来的粮食。
至于怎么弄来,调查里说走的是粮站途径很正规,查不出问题。
厉野见查不出来,也就没有查下去。
如今这批粮食被安以南卖掉,赚了三百块,厉野拿回来要给她,却没想到见到安以南发高烧的样子。
他也不知怎么留下来照顾她。
只是病重的安以南尤为脆弱,睫毛上还沾染着泪珠,怪可怜的,他漫不经心地想着,手里帮忙擦拭额头的动作变轻了很多。